第14节

陈温回屋后坐在榻上,坐到半夜才合了一会儿眼,周顺从小看着陈温长大,以往的所有案例,殿下从未如此为难。

但这回江家世子之事,牵扯到了江沼,还有江焕。

若定了罪,单就昨夜那妇人嘴里所说的,“江家人骨子里流的是狼血。”便能将江家推到刀口浪尖上。

再顺着江言恒去查到江二爷当年之事,若那言论当真属实,无论是什么原因,江家定会万劫不复。

昨夜江言恒杀人之事就已经在衙门立了案。

那被杀的几人家属当夜敲了鸣冤鼓,去衙门递了词状,将江言恒告到了公堂,要讨一个公道。

衙门里的人谁又敢动。

人是被太子身边的严侍卫带走的,谁有那个胆子去太子那里抓人。

衙门里的官差实在是为难,便托了人寻到了周顺这里来,周顺回头一瞪,“个人长了一张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先动的手,你们谁见着了?”

这话已经很明白了,太子殿下这是要保江家世子。

本来一个江家宰相府就已经够让衙门里的一群大小官差忌讳,如今又是太子,更是没人敢再多说一句。

暗里倒是有人狐疑,“不是说太子不喜欢江家吗?连婚都退了,怎的这回又站了江家。”

“你赶紧将这话吞进肚里去,当心祸从口出。”一群小官差便也闭紧了嘴,这上头的人是什么心思谁能猜得透。

江沼跟着周顺进去,依稀还认得路。

上回来过一回听戏,也是正式同陈温了断。

大哥的事,该如何处置,她无权过问,她能做的,也就只能来王府瞧一眼,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免不得要找陈温,正犹豫如何开口,便听周顺说,“江姑娘过来是为了江世子吧?这事殿下已经交给了瑞王,如今是宁师爷在处理,姑娘要是想去牢里瞧你,找师爷说一声便是。”

周顺照着陈温的吩咐说了,但不明白,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次表功机会,殿下为何就不把握了。

江沼大抵没想到会这么容易,愣了一瞬,谢过了周顺,若真是表哥负责,倒是好说话。

周顺让人将江姑娘带到了宁庭安那里,回头便去禀报了陈温,“人来了,奴才带给了宁师爷。”

陈温刚起不久,眼睛里的猩红还未完全褪尽,揉了揉眉心说道,“去查那位罗姑娘,如何来的江陵。”

身为储君,陈温已替皇上处理政务多年,就跟前这事,不过一眼就能看到关键点。

作者有话要说:  (罗姑娘和江言恒是为了引出男女主的感情,和十年前的瘟疫,这章已经结束了,之后会一笔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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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上位记》by屋里的星星

简介:

阿妤初入宫那年,正逢新帝登基

分选宫女时,她被分进了瑜景宫,伺候小有恩宠的容嫔

那年她刚满十二岁

三年选秀,新人入宫,容嫔日渐失宠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瑜景宫中的人,各寻出路,而阿妤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放在那一人身上

封煜刚登基时,少去后宫

后来一日,他在容嫔那里遇到一个小丫鬟,一双手似软若无骨,堪如美玉,惹得他起了分心思

后来,她三千青丝如墨披在身后,用那双手放肆地勾着他的腰带,美人眸似含羞弄怯:

“奴婢伺候皇上……”

#朕最初只看上了她的手#

#后来,朕只是又看上了她的脸#

#但朕没想到的是居然一辈子都没看腻#

ps:

女主自始至终都不是良善之人

本文设定宫斗文,男主不是处,雷者慎入

总之,男主不动心时,女主肯定不动心

第39章

罗姑娘那事先前瑞王已经问过宁庭安, 宁庭安能说出来的消息,都是捡了他自个儿想说的部分, 说的多数是江言恒和罗姑娘的恩怨,最后倒是给了瑞王结果,是林家二房的六姑娘林芊沫在作祟。

陈温让周顺从头开始查,芙蓉城这头查不到消息便让江陵的人去查。

周顺去查着重点就不在罗姑娘身上,而是林芊沫,借着那卖身契顺藤摸瓜,将往儿个林芊沫的那些劣迹也一并的给揪了出来,林家的人暗里都知林芊沫的心思,是想嫁入东宫,奈何前头江沼同陈温有婚约,旁人以为她是在打侧妃的主意,也就她的两个贴身丫鬟知道她的心思,林芊沫打的主意可不只是侧妃,而是太子妃。

周顺在宫里打滚了这些年, 能同沈家沈霜都搭上线, 自然有的是法子让林芊沫身边的丫鬟开口。

“小姐那日从宫里回来, 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说定是江姑娘对皇后娘娘说了什么, 才让皇后娘娘断了她进宫的念头。之后便缠着林家二房的林老夫人, 让林老夫人去央求皇后娘娘,替她说情瞧瞧还有没有希望,即便是做侧妃也好,等将来太子上位封了妃,谁好谁坏还说不一定。”

林老夫人进宫之事,周顺倒是知道。

嘴里的话才开了个头, 就被皇后娘娘一句话掐断,“那日本宫让她进宫,倒是说的轻了,合着她也没听进去,往儿你们也别进宫来了,本宫还想图个清静。”

林老夫人慌了神,知道这是捅了马蜂窝,赶紧改了口,“今儿来是我的主意,也是平时瞧着那丫头喜欢到娘娘身边亲近,便想着让她来伺候娘娘,这事是我糊涂了,娘娘可莫记到心里去。”

秦家的婚事是林老夫人自个儿去求的皇后,“丫头她爹倒是心里有了主意,时常提起秦尚书家里的小将军年轻有为。”

皇后没什么兴趣,“说亲是你们自个儿的事,看上哪家自个儿定了就成,又何须来问本宫。”

那林老夫人回去之后就托人寻了秦夫人,暗里提了一句皇后娘娘,秦夫人过了一日,便让媒人上门去了林家提亲。

林老夫人是林老爷的续弦,林老爷前头的夫人早前就入了佛门守起了青灯,没过几年就去了,后来林老爷便娶了这位二夫人,林六姑娘是她跟前亲儿子所出,自然疼爱得很,若是单看这点背景,秦夫人也不会去提亲,能去提亲也并非是二夫人提的那句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林家大房所出,早年还同二房闹过过节,平时面子上的那点情分能维持住,真要遇上大事,帮衬不帮衬还说不定呢。

秦夫人是顾忌了二房的那位大公子。

大公子是前头逝去的夫人所出,是长公主的驸马,在江陵的人脉甚是广泛,秦家先前的几桩麻烦事还是托人让那大公子给解决了。

虽说大公子同林家早断了情意,可怎么说林老爷也是他亲爹,也是林姑娘的亲大伯。

秦夫人这头派了人过去,没成想那林姑娘第二日就闹了起来,找林老夫人不成,又找了林老爷,最后见没得退路了,便去寻了林家的一位姑姑。

从林家姑姑那回来之后,林芊沫如被人撑了腰杆子,一个不甘心,便生出了自个儿落不得好旁人也别想好的主意。

先是去找了罗姑娘,见其油盐不进,便想着将其卖给江言恒的友人,去恶心一顿江言恒,说不定这事闹出来,江家的名声也就能跟着毁了,江沼也别想好到哪里去。

谁知罗姑娘竟有那个胆子,敢连夜逃跑。

林芊沫气了一顿,便听那位姑姑提了一句,“林家你二伯伯在芙蓉城,卖身契既然都在你手上,还愁她跑了不成?”

林芊沫被这么一提,又生了歹心,将那卖身契直接给了林二爷,再放了消息给江言恒,说是罗姑娘让人给拐了。

这才有了后面这事。

查清了林芊沫的这番手段,那日在五台山上,她的那些事情也都跟着水落石出。

“小姐也不知道从哪听说,江姑娘头上的那根簪子是殿下相赠,平常爱护得很,那日小姐便相邀江姑娘一同玩雪,趁着江姑娘蹲下堆雪的功夫,拔了她头上的簪子,说这簪子的样式她倒是没见过,想仔细瞧瞧,江姑娘瞧见立马变了脸色,一番争夺,小姐手一松,那簪子就搁在了石头上。”

“江姑娘气不过直接甩了小姐一巴掌,小姐回去之后更是生气,刚好得知江家小公子江焕染了风寒正在发热,便一瓢冷水浇到头上,让奴婢去道观里将风寒药都取了回来,之后又怕江姑娘去寻殿下,便让人去了殿下门前探消息,恰好殿下那日不在,江姑娘寻上门来的时候,小姐身边的丫鬟窜通了那嬷嬷,便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更是逼得江姑娘上了雪山。”

“小姐亲眼见到江姑娘冒雪上山,之后便让奴婢躲在山脚下,说若是江姑娘没回来倒罢了,若是回来,就抽了后山的那几根木板子,得保证她再也回不来,一直到夜里,奴婢瞧见江姑娘提着一盏灯,一身都沾了血,一时害怕便也不敢行了这歹事。”

这事一封飞鸽传书送到周顺的手上,比他当初查到的更为详细,几乎是一字不漏地全写上了一张锦缎上,还按了那丫鬟的手印,周顺看完那心口就突突地直跳,一阵后怕背心都凉了半截。

周顺进去找陈温时,陈温正在翻看《大陈律》,江言恒的事就算保,也得找个正当的理由出来。

被伤的几位家属,整日跪在那衙门前,左口一句要太子支持公道,右口一句太子爱民如子、铁面无私、绝不会包庇罪人。

这一番高帽子盖下来,怎么听都不顺耳,事情才闹了个开始就被衙门的人压了下来,但那消息还是传进了陈温的耳里。

陈温虽沉默不言,但周顺知道,这回江言恒,是触到了殿下的底限,殿下从参政以来,就一直主张公允,几年里犯事的官员没一个逃得掉,殿下回回都道君王犯法与庶人同罪。

然这一回那眼里却再也没有了果断英明,一人在那灯火下已经看了几日的律法,愣是顶着压力没给江言恒定罪。

“江陵那头有了消息。”周顺低着头没敢去看陈温,双手将那锦缎呈于头顶,递给了他。

这几日夜里陈温屋里的灯火都烧得亮堂,几上一盏羊角琉璃灯,跟前还立了一盏罩灯,那锦缎展开,光线照在上头,便也没有半点阴影。

一字一句都看得明白。

轻轻柔柔的一张锦缎,捏在陈温的指尖,眼瞧着就要脱手而出,五指又是一个用力,将那锦缎绷的几乎要从中撕裂开来。

突觉那油灯里的灯火一闪,陈温也不知是油灯本身摇曳了一瞬,还是他眼皮里跳的太厉害。

那血液似乎从五指开始凝固,一直凉到心口,周身玄府一阵发热再猛地紧缩,背心不过一瞬,便生了一层冷汗出来。

他以为五台山上,他只欠她一声道歉。

只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殊不知竟是差点让她丢了性命,陈温无法想象自己那句不耐烦的话,给她带来了多大的伤害,也无法想象站在他的屋子前,前来求他时,她有多无助。

她将他当成了她的依靠,将他当成了那个可以维护她的人,然他却觉得她太吵,将她推开。

陈温便知,他的那句退婚,退掉的不只是婚约,还割断了她对他的依赖。

往日在东宫,那茶溅出来,烫到了她指尖,她会娇娇地一声呼出来,埋着头目光瞟过来瞧他的神色。

他回头一句,“小心些。”她唇角扬起,晕出一抹娇羞的笑,便也心满意足了。

然那日她分明是去了雪山,分明是受了伤,却在见他之前打扮整齐,干干净净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遮住了她所有的狼狈,不再愿意在他面前,露出半丝脆弱。

不再想对他撒娇。

那便也是死了心,对他彻底断了念头了。

陈温坐在椅子上仿佛感受到了,在五台山上江沼从失落到失望,再到绝望之后,而渐渐冷却下来的心。

那份难受如今一点一点地转移在他身上,不断地拉扯着他的心口,让他竟也觉得这屋子里房门紧闭密不透风,气息微博得很。

周顺从将锦缎给陈温之后,就弓着腰立在一侧,不敢吭声,眼瞧着屋子里越来越静,只余那玉壶滴漏里的流水涔涔声,直敲在人心尖上,让人打起了精神不敢怠慢分毫。

半晌周顺才听到陈温一声几近嘶哑的声音,“毁了便是。”

周顺抬头,顿时心头又漏了一拍,陈温的眼睛红得可怕,里头的愤怒不可仰制,烧得那眸子一片浑浊,周顺立马垂下头不敢多瞧一眼。

便也知道殿下说的那毁了,是毁了那林姑娘。

周顺见过陈温收拾人的手段,小时候就连林家大房的三个国舅爷都没少在他手里吃亏,若他想毁了一个人,恐怕这回那林姑娘怕是没好果子吃。

单凭这两回的手腕,周顺倒是觉得林姑娘不冤枉。

林姑娘虽说也姓林,是皇后娘娘的侄女,但二房那头早在二十几年前就闹过一场大矛盾,从林家单独分了出去,当时林姑娘那位姑姑,可没少对娘娘生出幺蛾子。

周顺正打算退出去,陈温突然又开口问他,“那簪子孤是何时赠予她的。”

他没有半点印象。

想必是自己何时说过的话忘了,让周顺过了手。

然周顺却说,“奴才也不清楚,往儿奴才都是替殿下赠送江姑娘宝石,那簪子奴才还真没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看有没有加更,下午五点没有会在评论区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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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陈温便也没再问, 指关节碰着那几面轻轻在敲了一下,周顺转身退了出去。

空旷的屋子里只余陈温一人, 灯火的光亮照在他青色的身上,光影没有半丝移动,犹如一尊木雕坐在那,久久都没挪动。

**

江沼去看了江言恒,离开江家的那日,江言恒不在府上,没成想两人会在芙蓉城见上面,更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番光景。

江沼没去问他关于罗姑娘和虞姑娘之事,只问了一句,“大哥可有何打算。”

江言恒沉默半晌说了声,对不住,“我常年呆在边关,回到江陵倒也不习惯,焕哥儿自来在江陵长大, 心性又纯正, 往后必定能撑起江家大梁。”

江沼低下头抿唇不说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沼自然懂。

“咱们江家这辈, 自来没有大房二房之说, 你和焕哥儿皆是我亲弟弟亲妹妹,我知你懂事,凡事都往心里吞,二叔二婶子走了这些年,能让你欢心的也就只有太子,无论将来你做什么抉择, 当顾好自个儿,等焕哥儿将来起来了,自然会照拂于你。”

江沼抬头看着他,眼圈微红,“那大哥呢。”

江言恒说道,“太子不会为难江家,我守着那地儿替你们祈福便是。”

江沼侧过头没忍看他,也不知道为何就问了出来,“不悔吗。”

半晌身后才传来江言恒的声音,“不知。”

江沼将自个儿做的几样糕点放在他跟前,又拿了个红色利是出来,里头装着几颗硬糖,往年在江家每年过年,大伯母都会如此,利是里装着糖,到了新年的这一日江家的孩子人手一个。

说吃了糖来年定会甜甜蜜蜜。

江沼将利是递给了江言恒,咬着唇忍了眼里的泪珠子说道,“哥哥,新年吉祥。”

江言恒接过,“多谢四妹妹。”背过身又才说了声,“新年吉祥。”

从牢里出来,江沼擦了那眼角边上的泪痕,脸色凉得瘆人,见到素云时,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林芊沫必须得遭报应。”

刚出了那地牢口子,迎面就撞见了江家大姑娘江嫣。

江嫣一身好脾气到了这时,也是气的乱了分寸,一面抹着泪一面斥责,“我就知道将来有一天会出事,他这是害了自个儿啊。”

江沼侧过头没说话。

江嫣也顾不得同她多说,脚步匆匆往那地牢而去。

**

沈霜没跟着江沼一同去地牢,这便坐在屋里侯着她。

王府的偏厅门前有几株红梅,残雪压枝,那红梅一半埋在积雪里一半隐隐露来,白红相衬竟让沈霜立在那一时看痴了去。

昨儿一夜未眠,赶出来的那双护膝,此时就藏在袖筒里,几度拿了又放。

祖母曾经同她说过一门亲,是芙蓉城的一位秀才,姨娘说门第太低,嫁过去往后的日子难出头,女人嫁人犹如第二次新生,那一定得都满意了才行,沈霜见过那秀才,样貌清秀,也有一番人才,却也没有一见倾心,就此要许诺终生的念头。

是以,姨娘说退亲时,她也便同意了。

然秦将军不同,他一出现就夺了她魂,那家世那人才,无一不是她梦寐以求的情郎,她一颗芳心昨儿夜里全都压在了上头,殊不知适才江沼的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泼在了她身上,灭了她所有的希望。

门前的廊上有脚步声传来,沈霜下意识的回头。

沈霜曾听人说过,当心头念着那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无意间遇见。

那挺拔的身影由远至近,沈霜遥遥相望,心就跟石磨碾过一般,阵阵生疼,沈霜从未见过陈国的大将军是何模样,但秦将军已经满足了她对将军所有的幻想。

“沈姑娘当心,庭阶上积雪才化,滑的很。”秦将军从她身后走过,脚步已经越过了她好几步,最后还是停了下来,回过头提醒了她一声。

沈霜所有的心理防备,被这一声彻底地击垮。

沈霜看着那背影越来越远,心口猛地一阵跳动,终是唤了声秦将军,“等等。”

秦将军逐步,沈霜从那湿滑的庭阶上匆匆而来,立在他面前,鼓足了勇气将那副护膝递到了秦将军面前,“将军于民女有恩,民女没什可答谢将军,唯有自个儿缝了这东西,针线粗糙,还望将军莫要嫌弃。”

沈霜埋着头,青色的发丝上只撇了一根素素的玉簪,简单而朴实,倒是与秦将军见过的那些江陵姑娘有所不同。

秦将军没有去接。

沈霜半晌没见其反应,心头生了急,刚抬头便见秦将军也在看着她,神色温和地说道,“我已有婚约。”

秦将军常年在战场上打滚,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昨夜在楼道上,那夜风一吹,姑娘额前的几缕发丝吹开,脸颊上生出的红晕甚是醒目。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虽见过林姑娘,也知林姑娘心中之人并非自个儿,然婚约还在一日,他便也知,不能接受旁的姑娘。

于沈姑娘也并非公允。

沈霜猛地垂下头,将那护膝紧紧地攥在手里,也分不清是羞愧还是失落,只知心头难受得很,竟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某多谢沈姑娘好意,外头风大,沈姑娘还是进屋去吧。”秦将军的声音依旧温和,瞧了她一眼,转身拐过那长廊,不见了身影。

沈霜呆呆地立在那,忘记了挪动脚步,由着凉风拂面,将那面儿上的滚烫一点一点地吹散。

回到沈家后,沈霜再也没了心思去江沼的竹苑,一人关在那屋子里沉闷了好几日,素云去看过一回神色黯然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精神劲儿。

江沼说,“她这是一头钻进去了。”

倒也没再去劝,秦将军会不会喜欢上沈霜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林芊沫配不上。

年前江家二姑娘江燃从江陵来了信,江沼一直未回,这回回了,便多添了一句话:林芊沫如何了。

江燃是个聪明人,见了这话,必定能猜到她的用意。

然信到江燃手里的那日,林家二房已经出了事,林老爷几十年前的一桩命案,那被害之人就在芙蓉城,这回被太子无意中查了出来,别说是林老爷的官职不保,就连人也一并入了牢狱。

林家二房本就是商人出身,林老爷大字不识,这些年不过就是依附大房而活,榜着皇后的名声,在江陵的名门贵族里混出了一席地位。

如今林老爷入狱还是太子亲手办的案子,众人便知,林家二房这回是真的到头了。

林老夫人一听便急得团团转,进宫递帖子要见皇后,结果帖子还未递过去,那太监倒是先说了一句,“你一介贱民,罪人之妇,也敢给皇后娘娘递帖子,若有二回,当心我要了你狗命。”

林老夫人当场就摊在那地上,活了半辈子老脸算是丢尽了,一时也弄不明白,怎就突然遭了这横祸。

见皇后这头不成,林老夫人又去了长公主府上找了驸马爷,驸马爷是林老爷的长子大公子,几十年过去,许是他那欢脱性子的缘故,大公子这称呼就没变过,平时行事瞧着不正经也不靠谱,可江陵的贵族谁人不敬重他,也就林老夫人瞧不起,商人出身做了驸马爷,不过是捡了那便宜,有何了不起。

早年就因为自己傍上了公主,便与林老爷断绝了父子情分,这等人让她如何瞧得起。

这回林老爷入狱,她就不信他不管了,再如何那也是他亲爹。

谁知驸马爷还真没管。

“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林老爷还只是个六品小官。”大公子将那话带给林老夫人,“白白享受了这些年的福泽,也该活回自个儿的样子。”

林老夫人一路求人的消息,早就传了开来,那头林芊沫还在闹着同秦家退婚,这头秦夫人已经再想着如何退婚。

林老夫人回去时,林芊沫正坐在屋檐下赏雪,回头用那绢帕捂着嘴对身后的丫头道,“你们说那江家世子,是不是个傻子,竟是为了个卖艺的姑娘杀了人,他是不知殿下也在芙蓉城么,还是他不惧太子?”

谁都知道只要栽到太子手上,不管你是谁,皆逃不过,林芊沫也知。

身后的丫鬟早已了解她的心思,“这年过了,算算日子殿下也该回来了。”

林芊沫一听,心头就抓狂,刚从那椅子上起来说了声,“我找姑姑去,得让她想个法子帮我退了秦家的婚事。”回头就遭了林老夫人一巴掌,“你就知足吧,如今秦家这门亲事怕已是你最后的依仗,你还要闹着退婚,你可知你父亲出事是谁办的案?”

林芊沫咬着牙受了那一巴掌,还未缓过来,就听林老夫人说道,“是太子。”

“你还想嫁进东宫,痴心妄想也该有个限度,怎能如此无休止地胡闹,如今太子办了案,皇后娘娘,还有你那位驸马大伯,人人都不管,往后我林家二房的日子会如何,你就没有想过?你日日听你那位姑姑教唆,她不把你弄成她当年的样子,她心里又岂能甘心!”

林芊沫呆呆地杵在那儿。

然还未等她醒过神来,秦家就派了人过来,“既然林姑娘不愿意入我秦家门,咱也不强求,往儿个就各自安好,也祝林姑娘能寻得一位如意郎君。”

林老夫人直接晕了过去。

林芊沫好半天才回了神,也没顾林老夫人,直接去了她那位姑姑那,一进屋就着急地问她,“祖父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林家姑姑从那绣架后抬起头,神色冷静,轻轻地笑了笑,“你问我,我问谁?”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加更哈,这章没写完先放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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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林芊沫脚步顿住那门槛上, 愣愣地看着林家姑姑。

往儿个她没有主意,只要来找姑姑, 姑姑必定会替她出谋划策,罗姑娘那卖身契,包括往日害江沼的那些点子,皆有姑姑指点。

去亲近皇后娘娘,也是姑姑的主意。

如今爹爹入狱,皇后娘娘不管,那便是由着他们自生自灭,没有了皇后娘娘依靠,她便无权无势,往后她的日子还如何过。

秦家的这门婚事,虽她也不稀罕,但由秦家先提出退婚,她心头又不舒坦了,秦家明摆着就是看清了形势, 瞧不起她了。

她正是走投无路。

只能来找姑姑。

林芊沫急了, “姑姑可得替我出个主意, 祖母入狱那秦家也来退了婚, 我该如何是好。”

林家姑姑头也不抬, 扶着那绣绷, 继续绣牡丹,“秦家退婚,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林芊沫受不了林姑姑态度,直接走过去立在了她身旁,“姑姑你这是当真不管了?这回祖父出事,是太子殿下办的案子, 太子殿下还能无缘无故地对付我林家不成,那八成就是江沼那狐狸精又去吹了耳边风......”林芊沫说到这突然就顿住了,望向了林姑姑,“姑姑,那江世子的事,莫不是江家都知道了?”

林姑姑还是没瞟她,嘴角弯了弯。

能不知道吗。

江家又不是傻子。

“姑姑,那卖身契给二伯伯家的主意,可是你帮我出的。”林芊沫生出歹心来,只想着报复,报复完了心里舒坦了,竟也没功夫去想那后果,江家世子栽了这么大个跟头,江家人又岂能罢休,还有皇后娘娘自来维护江家,林芊沫变了脸色,越往深想越觉得这回祖父出事,怕是与江家世子那事有关,便也知道害怕了,“这事姑姑既然参与了,便不能不管。”

林姑姑这才抬头看她,“我助了你一回,难道就得助你一辈子?你父母尚在,我不过只是你姑姑,卖身契是你雇人得来的,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还真听了话给了你二伯,脑子长在你身上,最后做决断的人是你,莫不成你这会子还能怨上我了不成?”

林姑姑说道,又纠正了自个儿,“哦,不对,算不得你二伯,他已不是林家人。”往儿个他在意他那私生子的名声,如今挺好,私生子都变成了他的奢望。

林芊沫从未见过林姑姑翻过脸。

这会子就似是不认识她似的。

终是没有忍住发了脾气,“祖父好歹也是姑姑的父亲,姑姑就真能不管了吗?”

林姑姑面色凉了下来,“这事你问他去,看他有没有脸对我说这话。”

林芊沫不吭声了。

林家的人都知道姑姑当年嫁人时,就两口漆木箱子,成为了江陵的一桩笑柄,就因为这事,如今在夫家仍抬不起头。

林姑姑的生母,与长公主府上的驸马是同一个母亲,并非祖母所出,而是林老爷先死的那位夫人所出。

当年她的嫁妆被祖母扣了下来。

听说是她死去的母亲给她留下的。

自此林姑姑也学起了大伯,同林家彻底断了关系,不过林芊沫听祖母说过这事,说那时候林家二房手头紧,林芊沫以为她不该如此记仇,走的时候便丢给了林姑姑一句,“你就和大伯伯一个样。”都是白眼狼。

林姑姑手里的针线一顿,细细瞅了一眼那绣了一半的牡丹,笑了笑。

她同他不一样。

她没有他命好。

——便也比他更毒。

十年前江晖成那番感天地泣鬼神的事,既已被牵出来了,林家的人是死是活,又同她何干。

曾经她问他,倘若与姐姐无缘,他会不会喜欢上旁的姑娘,他说不会。

——那后来的沈烟冉呢?

**

新春过后,那树枝上的积雪底下,便悄声无息地冒出了新芽。

江燃来信说,林芊沫走了。

倒不是江家人出的面,就似是上天有眼,那报应一一地应验在了林芊沫身上,总是能先江家一步。

不过短短半月先是林老爷死在了牢里,后来林老夫人犯了疯病,林芊沫彻底没了庇佑,便也生出了挽回秦家亲事的念头,结果秦夫人一番热潮冷讽,林芊沫气得只哭。

太子打脸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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