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江言恒应了一声,“嗯,不走了。”

太子已经下了令,让他这趟回来之后不必再去驻守边疆,今后就在宫里的魏统领手下当差,魏统领是禁军统领,太子便封了江言恒为副将。

这一来,江家可算是欠了太子一个大人情。

江言恒的话音刚落,江的姑娘除了待嫁的新娘子江燃,都来了江老夫人屋里。

江芷走在前头,瞧见屋里坐着的江言恒,也不知怎的鼻头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忙地抹了那泪,走到跟前换了一声,“大哥。”

若不是碍着长辈的在场,指不定就扑进了江言恒怀里哭上一场。

江言恒也甚是宠几个妹妹,有他在,江嫣的大姐姐姿态瞬间也就没了,同江芷一道过去,坐在了江言恒身旁,跟着唤了一声,“大哥。”

就算是她已经成了亲生了孩子,终究也是妹妹。

最后就只剩下江沼还杵在那,江沼上一回见江言恒是在瑞王府上的地牢里,正逢除夕新年,江沼给了江言恒一包利是糖,两人的心情都沉重的很,如今再见面,虽说江言恒还没能熬过来,至少比那个时候好了许多。

“四妹妹,坐。”江言恒对着江沼笑了笑。

那张脸许是常年不笑的原因,一笑起来,一眼都能瞧出来生疏和僵硬。

江沼坐了过去,也乖巧地唤了声,“大哥。”

往日里离了世子,大伙儿也都渐渐地习惯了,如今一办起大事来,突地才发现江言恒这般坐在那儿,便给了一种想要依赖的感觉。

也都知道那个顾全大局的人回来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江焕,瞧江言恒同祖母和几个姐姐打过照面后,便起身对他说道,“今儿二姐姐大婚,大伯父和大伯母都在前头忙着呢,大哥要是歇息好了,就跟我过去,大伯父腿脚容易发软,待会儿客人一多,怕是站不了多久,还得要大哥去前头招待。”

江焕如此一说,江老夫人也不留了,“这一路赶回来本该歇歇脚,好好歇息,可今儿到底是日子不同,你妹妹出嫁,就再辛苦世子,去搭把手帮衬一下。”

“都是孙儿应该的。”江言恒辞别了江老夫人,先去后院找了江夫人,江夫人正同丫鬟们交代,待会儿永宁侯府来接亲时,屋里的人怎么将二姑娘送出去,下人们又该走哪个门进,哪个门出,又仔细地同底下的人对好了时辰,什么时候接二姑娘出门,什么时候盖那盖头,“去给各个屋里的内客说一声,待会儿永宁侯府接亲的人来,咱就不兴那套陋俗,适当地逗趣几句也就得了,可千万别为难了姑爷。”

跟前丫鬟都点了头,忙地散去。

江夫人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身后一道声音传来,“二妹妹还没出门呢,娘就心疼上了妹夫。”

江夫人心头猛地几跳,转过身来瞧见那张脸后,嘴角突地一绷,眼泪就落了下来,咽哽地斥了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二姑娘成亲,最费心的还是江侯爷和江夫人。

旁的倒也罢了,就燃姐儿待会儿从屋里到门前的那段路,旁人家都是大哥背,如今江家两个姑娘出嫁,却要弟弟来背,若是家里没这个大哥,也就算了,关键是有,却不能到场,这番一想,谁心里又会好受。

江夫人忍了这几日,突地见到人回来了,一时激动,才流了几滴泪,泪水刚落下来,便又惊觉今天是什么日子,忙地抹干了泪痕,又才问江言恒,“何时到的?”

江言恒便退后两步,对着她行了跪礼,“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江夫人心口一阵钻心的痛,一把将他扶了起来,“行了,人回来了就成。”

江夫人一面带着江言恒往江侯爷那头走,一面又问了些其他事情,知道江言恒这回回来不再走了之后,心口的那块石头就落了下来。

“你也不小了,留在江府是应该的,江家也就你和焕哥儿,焕哥儿如今年纪小,主要还是得靠你撑着。”

江言恒同在江老夫人屋子里一样,江夫人说什么,他都听着,时不时地应一声,表示他有在认真听。

江夫人没提芙蓉城的事。

也没提虞姑娘。

在得知江言恒为了罗姑娘,去了芙蓉城杀了人之后,江夫人感觉整片天都塌了下来,当初就哭着对江侯爷说了一句,“我就知道那罗姑娘会害了他一辈子。”

二房没了,留了两个孩子,江家本就如同遭了一场浩劫,如今就只剩下了他和焕哥儿撑着江家,他是江家的世子爷,动刀子杀人之前,可有想过江家,自己有没有那个条件冲动。

后来江夫人又听说那罗姑娘死了,一时竟也愣在那,才知这一桩孽缘,谁也躲不过,能落得这么个收场,恐怕早就注定好了。

就是苦了那虞姑娘,江夫人便在消息散播出来之前,先去了虞家登门致歉,也没去问过江言恒同不同意,自个儿拿了主意,问了那虞姑娘,若是心头这道坎儿当真是过不去,这门亲事取消了也无妨,怎么取消怎么对外说,全凭虞家说了算。

江夫人的诚意十足,虞家虽也气愤,没给她好脸色,到底还是没撕破脸,虞夫人亲口去问了虞姑娘。

虞姑娘的答复是,婚约还作数。

从虞家出来,江夫人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叹息。

日子一晃就是几月,作为母亲哪有不想自己的儿子,如今人回来了,江夫人嘴里的话就叨叨个不停,一直走到江侯爷跟前,江夫人才说道,“你同你父亲聊,我去后院瞧一眼燃姐儿,呆会儿时辰到了,你就过来,将燃姐儿背到门前。”

江言恒应了声,“好。”

江侯爷倒不像江夫人那般话多,只看了一眼江言恒,说道,“去看看你祖父吧。”

江老爷子不喜欢图热闹,前头的丫鬟将今儿江燃屋里的喜糖给他送了一盘进里院,江老爷子便给江燃送去了一个小木匣子,里头装了一块玉,江嫣出嫁时也有,也算是江家的传家之宝。

江言恒进来时,江老爷子正用上了前几日太子送过来的墨宝,在案前写着字。

江言恒走到跟前,跪下后唤了一声,“祖父。”江老爷子就跟没听见一样,等到手里的那副字帖写完了,才抬起头来,看向了江言恒,“起来吧。”

比起江焕,江老爷子对江言恒更为严厉,江焕能到江老爷子跟前撒娇,江言恒却不敢。

“你是世子,你背负的是整个江家的前程,当比旁人多吃些苦。”当年江老爷子便是这般严苛地教导过江言恒。

后来江言恒样样都让江老爷子满意,谁知道,最后却败在了女人手里。

江老爷子一生的心血都花在了他身上,那日他往他跟前一跪,求着他要纳了那青楼女子为妾时,江老爷子便知,他那些心血终将是白费了,从此落下了一场病,之后便搬进了里院,再也不伸手管府上之事,也再也没有过问过江言恒。

如今见到他回来,也没有什么话想说。

江言恒问了安,见祖父并不想多言,便也退了出去,快要走出那屋子时,江言恒突地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低头收治墨宝的江老爷子,说道。

“祖父,是我错了。”

江言恒的脸色沉寂,那边疆的风,就同如一把利刃,在他脸上刻下了几分沧桑,那眉目之间的神色愈发的成熟。

江老爷子没抬头,但那动作却是僵住没动。

这也算是江言恒活了二十一年,头一回低头认错,江言恒又对着江老爷子,鞠了一个躬,这才转身走出了里院。

太阳缓缓地升到了梁前,江家的热闹也达到了鼎盛,江言恒同江焕去了前厅招待客人,江沼和几个姑娘也早就回到了江燃屋里,陪她坐着。

“你们都见着了大哥,我还没有呢。”江燃坐在那都快被憋坏了,从昨儿晚上就一直坐在这儿就没怎么动过,本就已经很煎熬了,如今知道大哥回来,自个儿却见不着,心头急得慌。

“别急,待会儿大哥过来背你出去,你不就能见到人了。”江嫣仔细地查看了她的妆容,回头便对丫鬟说道,“再补一回唇脂,这嘴张张合合没个消停的,唇脂倒是全让她给吃了进去。”

江嫣话一落,一屋子的人笑得身子直颤。

屋里的丫鬟刚替江燃重新抹好了唇脂,外头就是一阵哄闹,几个姑娘抬起头,就见婆子走了进来,到了江燃跟前,乐呵呵地说道,“二姑娘,姑爷来了。”

那婆子说完,便将手里的红盖头往她头上一盖,也将江燃脸上的那道羞涩给遮挡在了里头。

江言恒立在门外候着婆子将江燃带回来。

那盖头落下后,江燃什么见不到,走了一段,只觉被一只手扶住了胳膊,这才听到了江言恒的声音,“二妹妹当心台阶。”

江嫣最了解江燃,及时说了一句,“妹妹可莫要乱揭盖头。”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声。

江沼跟在江燃后头,同几个姐姐将她送了出去,大姐江嫣成亲时,江沼见过,也大抵记得是怎么回事,那时候江沼并没有什么感触,倒是暗地里期盼着,若是那新娘子是自个儿,来接人的是陈温,该有多好。

如今见二姐姐头顶着红盖头,被大哥背了出去,心头突地就有些发慌,整颗心一阵怦怦直跳。

心头正慌时,那搁在胸前紧捏的拳头,突地被一只手覆了过来,江沼侧目,便见沈霜对她笑了笑,“表妹不用紧张,当姑娘的谁不过这关。”

江沼也笑了笑。

这会子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江沼看着江燃出了门口,也看到了永宁侯府的世子爷从马下下来,进了府门亲自扶着江燃的手,将其送入了花桥。

当也是个疼人的主。

“回吧,我最怕的就是这时候,热闹过后的冷清最伤人。”江芷说完就苦着脸瞧着江沼,“待我成亲的时候,你们可一定得来,我接连着送你们三人,流的那些眼泪,我总得讨出来。”先是送了大姐姐,又送了二姐姐,原本她也该送完了,谁知道又被江沼给赶在了前头。

何等的人生疾苦。

江沼瞧着江芷一脸愁苦样,心头突地就松了下来,“噗嗤”一声笑出来,江芷便抓住她不放,硬是说了她一路,说她是个没良心的。

侯府来接亲的人走后,江府当真就冷清了下来。

府上江言恒和江焕给跟着江燃去了永宁侯府撑场子,就剩下了几个姑娘,个个都跑去了江老夫人屋里陪着她说话。

吵吵闹闹地度过了一日,到了夜里,江沼刚从江老夫人屋里出来,就见到府上的一个丫鬟走了过来说道,“四姑娘,外头有人正在寻您。”

江燃一出嫁,今儿江家的这场热闹本该结束了,然江家留下来的客人多半都没有走,皆是些脚程比较远的亲戚,来回都得半月,怕是刚到家,江家又开始办第二场婚礼了,江老夫人便都留了下来,安置在了院子里,其中有好几个姑娘都对江沼打过招呼,江沼虽不认得,但也都客气地招待了,论起江家家族前几辈的关系,今儿住在这里的人,也算得上是都是亲戚,江沼以为寻她的又是哪家姑娘,便也没怀疑,按着那丫鬟说的地头寻了过去,却没见着人,倒是察觉到了门口有一道灯火的光晕,便往前走了两步出了府门,先侧目往那有灯火的左手边瞧了瞧,只见到一盏灯搁在了地上,正诧异回过头来,胳膊突地被人拽住,猛地一拉,江沼来不及叫出声,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是我。”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江沼抬头鼓起了两只大眼睛瞧着陈温,陈温这才松了手。

“殿下。”江沼想问他怎么来了,结果还未问出来,就被陈温搂进了怀里,“两日都没见到你人了,可有念着我。”

江沼心头微微一震。

这两日江沼过的充实,在行宫先是文乐闹出的那事,后来回到江府,又给二姐姐送嫁,若不是此时见到陈温,江沼还当真没有去想他。

陈温低头将江沼的神色尽收眼底,那腰上的手便紧了紧,问她,“没想?”

江沼神色躲闪,便问他,“殿下怎的过来了。”

陈温倒是认的干脆,“想见你。”

陈温从江家提完亲回去后,就一直在忙大婚之事,今儿江沼刚离开,皇后也回到了宫里,开始筹办太子和江沼两人的大婚。

如今宫里可不比江家闲。

江沼听他如此说,心头生了些愧疚,轻轻说了声,“这两日太忙......”

陈温只瞧着她不说话,。

她倒是连个慌都不会撒。

过了半晌陈温也没听她出言哄哄,便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低声地说道,“皇后已定好了良辰吉日,明儿周顺便会拿给江老夫人。”

江沼抬头,这才看着他。

还是那张脸,没见着的时候不想,如今见着了,竟是想了。

江沼问他,“什么时候。”

“十日后。”陈温说完,江沼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这么快?”她以为最多也要半月,或是一月。

陈温盯着她的脸,又是一阵好瞧。

十日他还嫌弃太久,若不是怕大婚太过于草率,他哪里又等得了十日,到了她这里,却觉得快了。

“看来真是个没良心的。”

江沼自知说错了话,突地躲进了他怀里,手臂轻轻地抬了起来,主动抱住了他的腰。

陈温没动,片刻那嘴角终是在夜色中扬了起来。

“身子如何了?”陈温问她。

江沼的脸侧蹭着他的胸膛点了点头,“都好。”

陈温:“有没有好好吃饭。”

江沼:“有。”

陈温:“有没有好好歇息。”

江沼:“有。”

陈温又低头去瞧她,说道,“什么都有,就是没想我。”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结束了,呜呜呜呜,好好收尾,不给宝宝们留遗憾,再开始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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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那声音低沉, 却听得出带了失落。

江沼从他胸膛上仰起头来瞧了瞧他,唇角突地羞涩地笑了笑, 轻轻地说道,“现在想了。”

这番一见,倒是真的想了。

两人的身子早就挪在了江府门前的石狮子后,在江沼出来被陈温拉过去的一瞬,严青就已经将门口的那盏灯灭了,此时正提着那盏灭了火光的灯,将自个儿隐在了另一头石狮子后。

那头的动静严青充耳不闻。

等两人说完了话,严青听到了脚步声,才从那石狮子后走了出来,跟上了陈温。

旁的他可以没听到,就是听到了最后殿下对江姑娘说,“同我先进宫,大婚前两日我将你送回来?”

江姑娘给拒绝了,“不过只有十日, 眨眼的功夫。”

严青听着有些心疼殿下。

别说是十日, 这才过了两日不到, 殿下就夜访了江家。

这两日殿下皆是为了婚事各处督办, 好不容易挤出点空闲出来, 立马赶来了江府, 谁也能瞧得出来,殿下这是心头惦记着江姑娘。

然江姑娘似乎并没这番感觉。

江沼见陈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夜色中,才转身进了府门,江燃今儿一出嫁,屋里的几个姑娘怕老夫人冷清,便一直陪着她说话, 到了天黑才跟着江沼出来,这会子个个都回了屋里歇息,倒也没人去留意到江沼。

江沼适才在江老夫人屋里,确实有几分倦意,如今同陈温见了一面再回来,那股子倦意突然就消散了个干净,精神得很。

“今儿奴婢见到了虞家人。”素云见到洗漱后半天没睡,便说起了今儿席间的事情。

“虞家的那位小舅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世子爷今儿到虞家那桌敬酒时,虞家小舅子便当着众人的面,硬是将那酒杯给扣在了地上,问咱世子爷,这拨出去的水收不出来,撒在地上的酒,又该怎么拾起来,还说今儿这杯喜酒,能不能让虞家人吃下去,全凭世子爷如何说,那虞家公子这般一闹,酒席上不少人都听到了,今日是二姑娘大喜的日子,要是真闹起来,二姑娘这辈子心头怕都是会有疙瘩,世子爷当时二话不说,从那地上拾起了酒杯,拿了桌上的酒壶,替自个儿斟了一杯全饮了下去,才笑着对那虞公子说,酒撒了,就再斟一杯。之后更是拿着那扣在地上的酒杯,将虞家的几位公子一一都敬了一遍,这事情才算平息了下去。”

素云有些心疼世子爷。

说她护主也好,偏袒也好,素云就是觉得今儿虞家小公子那行为太不应该,虽说世子爷同罗姑娘那事,世子爷是有些对不住虞姑娘,可今儿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二姑娘的婚宴上来闹事。

要是对世子爷有气,另择个日子,好生说说便是了,今儿那虞家公子却摆明了就是想借着二姑娘的婚宴故意来扫了世子爷的面子。

料定了他会忍,会为了二姑娘吞了这口气。

他那一敬,恐怕不只是为了二姑娘,多少也是对虞姑娘怀了愧疚,给了虞家足够的体面。

江沼听后愣了好一阵,心头也不是滋味,然这事,谁也帮不上忙,愿不愿意放过自个儿,还得看他自己。

那虞家小公子她倒是略有耳闻,并非虞夫人所出,是庶出,与虞姑娘同父不同母,却是深受虞老爷的喜欢。

平日里就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性子,今儿这行为倒也不算意外。

他那一闹,也不知道虞姑娘会如何想。

“睡吧,大哥自个儿清楚。”这就大哥同虞姑娘这事,每每一想江沼都会觉得头疼,番说了一阵话,终是生了困意。

**

第二日江沼睡了个好觉,一醒来,江家夫人身边的嬷嬷就到了院子了,派了几个丫鬟来,个个手里提了花篮、香薰,说是要替江沼养指甲养身子。

今儿辰时刚到,礼部尚书和周顺便一块登门,将那选好的良辰吉日拿给了江老夫人瞧,“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十日后便是吉日。”

江老夫人一愣,那日周顺来问话,她也赞成早日完婚。

却也没想到这么快。

十日,对于江家来说,也不算紧迫,前头办了一桩婚宴,手还热乎着,再办一场众人也摸清了门路,准备起来倒是块。

说赶,恐怕宫里比他们还赶。

“有劳公公跑一趟,让殿下放心,到时候我江家保准将太子妃体体面面的交到他手上。”江老夫人将周顺和尚书大人送出了门,转身立马就吩咐府上的人忙乎起来。

当初江燃待嫁前一个月就没有出过门,江沼这还有十日,更是哪里都去不了,整日就坐在那屋子里将自个儿交给丫鬟和婆子,由着她们折腾。

沈霜过来看她时,丫鬟正在替她修剪指甲。

“姑娘是太子妃,进了宫就得开始养指甲,往后可莫要将指甲全都剪干净了。”

江沼平日里从不留指甲,稍微冒出来一点,立马就会剪个干净,如今这番硬逼着她留了几日的指甲,江沼一双手碰哪都感觉不得劲。

沈霜走过去,坐在了江沼身旁,瞧了一眼江沼那手,笑了笑从怀里掏出来的一个小瓷瓶,“表妹试试这个。”

是蔻丹。

“这几日我闲着无事,自己做的,你试试抹上如何。”沈霜说完将那蔻丹交给了跟前丫鬟的手上,那丫鬟便抹了点在江沼的指甲盖上,红红的一滴小点儿,颜色甚是艳,江沼倒是喜欢得很,“这个色儿不错。”

丫鬟便替她都抹上了,这一来一双手的指甲上都裹上了布,更是动不得。

“如今我算是理解二姐姐当初的感受了。”这才过了两日,身子就僵得很,还有七八个日子,熬起来该有多漫长。

当初二姐姐嫌弃日子过的太慢,为此几人还笑话过她,说她太猴急。

轮到自个儿了,便能体会其中滋味。

沈霜却是将她的胳膊拉过来,放在腿上捏了起来,江沼突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说我现在这模样,像不像那七老八十的婆子。”

沈霜故作认真地瞧了她一阵,甚是正色地说道,“嗯,就差条抹额。”

“表姐竟然笑话我。”

“指甲指甲,小姐莫要乱动。”江沼一动,一群丫鬟急得齐齐立了起来。

小院子里又是好一阵热闹。

这番闹了一阵,江沼倒觉得没有那般闷了,待那丫鬟走后,屋里只剩下了素云时,沈霜便对江沼说,“我再陪妹妹几日,就回芙蓉城了,往后见面的日子怕就少了。”

江沼嫁进宫,是当朝太子妃,要想见个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得先递帖子,再等通传,规矩多得很,哪有如今这般自在。

沈霜同江沼相处的这几个月,两人一起经历了那场磨难过来,论起感情来,与自己的几个江家姐姐,并无不同。

江沼一直欠她一句话。

“那日,谢谢表姐。”江沼说的是在王府的那一日,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得知了那谣言后,为人的良知也是没有了,都想往她那屋子里钻取一滴血来,事后素云都告诉她了,若不是秦将军赶去的及时,沈霜怕是会被活活地挤死在里头。

沈霜看着江沼微红的眼眶,愣了愣,便也明白了她说的是何事。

“你是我妹妹,护你本就是应当,如今咱们不是都出来了吗。”沈霜对着笑了笑,生怕她在这时候掉泪珠子,逗着她说,“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往后的福气还长着呢,等以后咱们老了,还能拿这桩经历来唬唬子孙,说咱也算是经历过大灾大难,在鬼门关面前走过一遭的人是不是?”

江沼便也笑了笑,看着沈霜说道,“表姐往后必定也是有福之人。”

她知道沈霜瞒住了一事。

没对秦夫人说,在芙蓉城她对秦将军的恩情。

也没对秦将军说,她能进营帐,并非一开始就怀了拯救世人的大爱,而是因为秦将军,为了他才不畏生死一头扎了进去。

感情的事,很纯碎,沈霜不想让其沾上任何杂质,恩情也好,同情也好,那都不是她想要的。

一路走过来,沈霜却突然才发现,她最初所坚持的东西,也不知道何时起,再也没有惦记过。

最开始接近秦将军,她确实是怀了几分自己的打算,想去贪图虚弱,想离开沈家,不想拘泥于小门小户。

想着一步登天。

然而那日,她看到秦将军躺在那床上,整个人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时,她心头冒出来的念头,并非是嫌弃,也并非有过半点逃避。

而是痛。

是在心痛他。

她便知道,她完了,不仅没有理智地回头,反而如同飞蛾扑火那般,想要救他,想要他恢复成从前那般,想再次看他挺拔的背影。

董老爷子当初问她,“你就不怕死吗。”

沈霜摇了摇头。

可谁又不怕死,然而在那一刻,她压根就没想过这些,从未去替自己想过,也从未想过自己会不会死,就如同站在江沼的前门,替她去挡住那一堆丫鬟婆子时一样,她也未曾细细地去想过自己会不会死在那里,自己会不会后悔,能那么做,似乎只是那一刻她的本能。

那是从她的内心深处做出的抉择。

来芙蓉城之前,她便同秦将军商议好了,芙蓉城之事,出了城便自此揭过,她若要嫁入秦家,便不想以恩情而博来这门亲事。

沈家的门户虽小,然她也明白一个道理。

不该挟恩图报。

她就算对秦将军有恩,也不能让秦将军为了恩情而娶她,倘若将来真有一天进了秦家的门,也不能让秦家人以为,她是因恩情才进的秦家。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今天下午还有一章,六点之前哈!这一章评论再来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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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江沼知道这事她瞒着了秦家, 却是不知还有一事瞒着了她。

当初沈老夫人给她傍身的那小匣子,沈霜并没有拿去向皇后娘娘领功, 编的那套说辞,连江沼也被蒙了过去。

若是之前,沈霜做梦都不敢想。

经历过一场生死之后,沈霜突觉自个儿太过微不足道,能活下来已是幸运至极,又如何能拿了沈家的东西去独自一人领赏,即便是领了功又如何,她是沈家的姑娘,就算给了她个郡主的身份,她依然还是沈家的姑娘。

沈老夫人就曾说过,若是霜姐儿那眼界开阔了,沈家屋里的姑娘,她是最聪慧的一个。

芙蓉城的这场劫难对于沈霜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

如今怕也没几个人有她会想。

秦夫人也是瞧中了她身上的那股子大气, 到东郊那营帐堆里, 挨了韩家五姑娘的一巴掌, 却是不急不躁, 能沉得住气, 寻了个韩家五姑娘不占理的时机, 硬是将那一巴掌加倍还了回去,没让韩姑娘占到任何便宜。

遇事冷静,脑子聪慧,正是秦夫人想要的儿媳妇儿,上回秦夫人从东郊回来,就已经有了打算。

走的时候也对江大夫人说好了, 会登门找江老夫人说说沈家这门亲事,这回倒是正好借着二姑娘的婚宴,去找江老夫人说了对沈家的意向。

“年前那瘟疫,琛哥儿留在了芙蓉城,有缘结识了贵府的表姑娘,回来后便同我说了这亲事,那日我又去东郊,亲眼目睹了表姑娘的风采,甚是合我眼缘,若我秦家能得来这么个姑娘,那是我秦家的福分,然我秦家同沈家自来没什么交情,贸然前去提亲,怕是不妥,今儿便借着二姑娘这大喜日子,想托江老夫人帮了这个忙,先递个话头给沈家,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咱们秦家也好先想办法,省得沈家为难。”秦夫人说话客客气气,瞧得出来是诚心诚意的。

东郊的那赛马场子,江老夫人起初也是有意让霜姐儿去露个面,若是能在江陵寻到一门亲事,便留在江陵也好,却是没想到这沈家霜姐儿还能有这等造化。

那秦家是江陵难得的家风好的世家。

“秦夫人这话,我定会传达,没想到那霜姐儿还有这等福分,谁不知道秦夫人是出了名的心疼下小辈。”江老夫人高高兴兴地说完,便又说,“说来也是巧,都是两家的缘分,再过几日霜姐儿的父母就会来江陵。”

江沼成婚,舅家怎可能不来人。

江家二姑娘成亲,沈家长辈腾不开身,派的是沈家大公子沈鸿来过礼,这回江沼成亲,沈家的长辈必定会来人,到时两家再坐在一起,也能先打个照面,亲事说起来也省事不少。

“那感情是好,待沈家家母来了,我再来叨唠一回江老夫人。”秦夫人谢过了江老夫人,才欢喜地离开。

沈家来的人是沈大爷和沈夫人。

江沼的婚期定的急,江老夫人虽早有了准备,婚书一到手就提前给沈家送了信,可等沈大爷和沈夫人赶到时,也已到了江沼婚礼的前一日了,从婚期定下来后,江沼本一直呆在自个儿的院子里,没有出过去,今儿沈家舅舅舅母来了,江老夫人才让人将她接到了自个儿的院子里来见了一回,陪着舅家一道用了顿午膳。

太子打脸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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