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谁知一夜还没有过去, 又自个儿打了脸缠上了人家。

江沼头一回体会到了醉酒害人这话。

“殿下, 我先回......”江沼的话还未说完, 陈温已弯身捞起了她的手,拉着她直往里走去,江沼情急之下唤了声殿下,陈温倒是应了她,“嗯。”手上的力度却是一紧,猛地将她拉到了跟前, 黑漆的眼睛深邃,带着隐隐的几丝笑意,江沼只瞟了一眼便忙地别过头,不敢再瞧。

陈温见她瞥过了头,又才拉着她走向了里屋。

到了床前,陈温才松手,回头对她低声说道,“先躺着,待会儿太医过来瞧脉。”

江沼没动,坐也不是立也不是。

陈温脚步突地打了个方向,又堵在了她跟前,硬是一步一步地将她生生地逼跌坐在了床沿,身子倾下,在一点一点地逼得江沼往后仰去。

“殿下。”江沼的腰快撑不住了,便扭过了头。

陈温瞧了一眼她红红的两边脸颊,丝毫没有让步,“你再不躺,我便抱着你躺。”

江沼仰着身子,本就是慌乱的很,这话一出来,猛地起身,那动作太快陈温来不及闪躲,两人便撞了个正着,这回连带着陈温,都跌在了那床上。

江沼被压住的那瞬,一声闷哼溢出声来,整个屋子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江沼羞得红着脸,紧咬住了牙。

“好好躺着,不可再乱动。”陈温先开了口,唇角凑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酥酥麻麻地吐在了她耳畔,话音一落,还未待江沼那脸红开,便从床上直起了身来。

若是往日,江沼也能坚持着走出去,可此时自个儿明显没有了立场,昨夜是如何来这儿的,她自个儿清楚的很,再加上此时她确实是发了热,头沉的厉害,便也不再同他拧下去,垂着头在陈温的注视下,匆匆地褪去了绣鞋,侧过身往里一趟,那被褥就盖得她只剩了一个后脑勺。

陈温看了一阵,笑了笑,“待会儿我再来看你。”

陈温走后不久太医就过来了,江沼自个儿董医,知道是昨夜染了风寒,恐怕也这只是个开头,到了午后,才是最难受的时候。

“多饮些热茶,别再受凉。”太医走前给她开了一帖药,张嬷嬷立马就拿去后厨煎了水。

等到张嬷嬷回来,素云也过来了,江沼整个人已是晕晕沉沉,素云将她扶起来,张嬷嬷替她喂药,待重新躺下后,江沼才想起来,便问了素云,“公主怎么样了。”

素云替她掖好被角说道,“小姐顾好自个儿就成,不用担心公主,公主好着呢,昨儿半夜公主一番闹腾,让人去将三皇子召了过去,却是没让他进门,那三皇子立在她寝宫外立了一夜,直到适才公主醒过来才想起来外头还站了个人,听说,公主让三皇子进去时,三皇子那腿都僵硬了。”

江沼听的晕晕昏昏,知道公主没事了便也放心了。

吃了药江沼又睡了一觉,午膳张嬷嬷将饭菜送到了床边,江沼却是没有半点胃口,连一口白粥都没有动过。

素云着急,便问江沼,“小姐想吃什么同奴婢说,奴婢去借个灶给小姐做些来。”

江沼摇了摇头,“什么都不想吃。”

素云又说了什么,江沼没有听见,眼睛一闭睡了过去,一直晕晕噩噩地睡到了黄昏,期间张嬷嬷又过来送了一回晚膳,江沼依旧半点未动。

晚霞的光落在那宫殿的琉璃瓦片上,红彤彤的一片,陈温的脚步匆匆地东宫门口进来,一路进了里屋,江沼迷迷糊糊听到张嬷嬷站在那珠帘出,同谁在说话,眼皮子却是重的撑不开。

过了半晌江沼听到有脚步声过来,随后那床榻沉了沉。

“醒了吗。”

江沼听出来了陈温的声音,费力地睁开眼睛,陈温的脸便凑了过来,“怎的不吃东西。”

江沼的唇瓣有些干,轻轻动了动,“不饿。”

说完才发现屋内的光线暗了下来,天色怕是已经晚了,便想着要起身,总不能今儿夜里又在这儿睡,才刚试着动了动,身子却是没有半点力气,只懒懒地抬起了一只手,没撑一会儿,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陈温握住那手,又从新给她塞进了被褥里,“不许再动。”

江沼点了点头。

许是生病的缘故,江沼的脸色要比平时娇柔了许多,即便是此时没再醉酒,那模样也是乖巧地让人生怜。

张嬷嬷端药进来时,陈温便接了过来。

江沼见他过来扶她,便费力地说道,“不用......”,陈温压根没听,直接将她扶了起来,让她躺在他怀里,一勺子汤药喂在了她嘴边。

江沼抿着唇,不敢张嘴。

“昨儿说过的话,可还记得,若记得便张嘴,不记得我便从头到尾再同你复述一遍。”陈温俯在她耳边说完,江沼的身子便是明显地一僵,终是张了嘴,乖乖地吞了下去。

陈温一勺一勺喂完,见她眼里比起适才有了精神,便搁了碗看着她说道,“昨儿夜里,我已应承与你,往后一生都会好好照顾你,沼儿总不能过了一夜就不认账。”

江沼经不得他提昨夜。

忙地瞥开了目光。

陈温拿了绢帕,替她拭去了唇角的一滴药渍,才又握住她的肩膀,扶着她躺了下来。

见她躺好了,这才问她,“想吃什么?”

这番一问,江沼倒又觉得腹中有些空,一日未进食,虽不想过口,肚子却是当真饿了,突地就想起了往年春末初夏,江焕去那野山上采来的白色野果子,酸酸甜甜,倒是有些食欲。

可此时不在江家,是在宫里,且月份没到,当是难寻得很。

江沼想了半晌,摇了摇头,“不想吃。”

之后陈温出去了一回,素云又进来问时,江沼便说了,“想吃白果子。”白果子是什么素云知道,每年到了季节,二少爷都会给小姐采回来,满满的一罐子,腌上砂糖,入口即化确实开胃。

素云从那里屋出来,陈温便立在了那等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今天的加更来了!!宝宝们。呜呜呜,上一章锁了好久,明明什么都没有的,下一章咱们太子还会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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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陈温自黄昏出去后,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江沼也没见其再进来。

张嬷嬷进来送药, 素云正欲上前扶起江沼,江沼却是自个儿撑起了身子,伸手接了碗。

“江姑娘身子可轻松了些?”嬷嬷见她气色好了些,收碗的时候便问了一声,江沼点了点头,嬷嬷出去后不久又端来了一碗清粥,“姑娘今儿一日都未曾进食,身子骨可受不了,若是能进口,多少吃一些也好。”

江沼的粥才喝了小半碗,门口突地一阵动静,外头的丫鬟拦也没拦住,里屋的那排珠帘突地叮叮当当一阵翠响,江沼转过头, 就见到了一脸急切的文乐。

“江姐姐身子如何了?昨儿可都怨我, 若不是我非要拉着姐姐饮酒, 姐姐也不会遭了这罪。”文乐也是才刚知道江沼染了风寒。

白日里文乐同三皇子掰扯, 没空想江沼, 待晚上想起来了, 才知江沼昨儿受了凉,染了风寒。

文乐一路急急忙忙地赶来东宫,去了西院没有寻着人,那屋里的丫鬟说,被殿下带去了寝宫,文乐才找到了这里来。

文乐很少来陈温的寝宫, 除了小时候不懂事,非缠着陈温进来过几回,长大后陈温便再也没让她进来过,适才过来也是一路硬闯。

文乐人一到,素云赶紧在床边给她备了坐,文乐坐在那椅子上,倾身去瞧了江沼的脸色,见其一脸病态,又自责了几句,“太医开的药可还管用?”

江沼点了头,“公主不用担心,好多了。”

文乐便也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扫了一圈屋子,随口说道,“姐姐住这,可让我好找,不知道的还以为大皇兄这是故意金屋藏娇。”

文乐说完便发现了屋子里隔着的那瓷瓶。

“大皇兄何时也有了这情趣,竟然在屋里养起了荷花,这小瓷瓶能装多少,要喜欢荷花,去那御花园里走一圈不就好了。”文乐说着便起了身,上去瞧了一番,倒觉得荷花这番修剪后放在瓶子里,还别有一番风景。

瞧完那荷花,文乐一回头又见那几上搁着一个小泥人,“咦,这还有泥人呢。”文乐拿在手里细细瞧了一番,觉得那模样有几分眼熟,片刻就惊愕地回头,直盯着江沼,“这泥人同姐姐真像,倒是没料到皇兄还会捏泥人,改日我也让皇兄捏一个来。”

江沼脸色有些不太自然,生怕她再问下去,便岔开了话头,问文乐,“公主昨儿醉了酒,身子如何?”

“姐姐别担心我,我好着呢。”文乐将那泥人搁回了几上,终是回到了江沼身旁坐了下来,原本脸上还有几分笑意,江沼一提起昨儿那醉酒,文乐便忍不住地去想了那源头,一番想下来,脸色就愁上了。

“江姐姐,你可知有何法子不嫁去那吴国吗?”

文乐瞥了她一眼,笑了笑,“我要是能想出法子来,还了得。”

文乐嘴巴一撅,突地就说道,“那三皇子实属狡诈得很,我要是嫁过去,恐怕会被他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发热最厉害的那阵,江沼记得素云同她说过,说那三皇子在文乐的殿门前立了一夜,倒是不知怎的又狡诈上了。

“昨儿你不是让人家在外头站了一夜吗,怎的还不消气?”江沼问她。

文乐神色立马就急了,拉着江沼的手说道,“是不是?江姐姐也是如此认为的,若不是今儿我逮住了昨儿守夜的那帮人审问,我也是如此认为,恐怕等父皇母后回来,也要训上我两句,说我欺负了人家。”

文乐说着就来气,一时也忘记了自个儿是来瞧江沼,并非诉苦。

昨儿夜里她酒劲儿一上来,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只知道自个儿不想嫁去吴国,是何时让人唤了三皇子过来,又是如何让他在外守了一夜,她是一点记忆都没,今儿醒过来,已是巳时末,听宫女说起,文乐才知道外头还有个人。

文乐急急忙忙的出去,就见三皇子神色疲惫笔直地立在了那,文乐心头一时发虚,立马将他请进了宫,过那门前的台阶时,三皇子一时没跟上,文乐回头就听三皇子说什么腿脚僵硬地打不直,文乐心头愈发内疚,还过去扶了他一把。

到了殿内,更是亲手给他端茶递水。

等到三皇子离开,文乐打算去东宫寻江沼,谁知到了门口,就听两太监在那议论,昨儿夜里谁输谁赢。

文乐是隐约听到了三皇子的名字,便提了那两太监来问,这才知道,昨儿夜里三皇子哪里站了一宿,而是在她的宫殿门前,同几个值夜班的太监玩起了筛子,后来输了些钱财给那几个太监,同几人混熟了,后半夜便回了一趟自己的宫殿,到今儿早上快换班时,才赶了过来。

“你说他装的有多像,还双腿打不直,谁能有他奸诈。”

文乐更气的是自个儿怎就还上了当,去扶了他,笑脸相迎招待了他一番。

江沼听完,不仅没出言安慰文乐,还“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姐姐,你还笑!”文乐急了眼,“你可是要当我嫂嫂的人,父皇和母后的胳膊肘能弯,你可不能,将来我还指望着你替我出头呢。”

江沼笑她,“你这不是都打算好了吗。”

正说着外头文乐身边的贴身宫女进来,催了一声文乐,“酉时过了,公主再不回去,长乐殿可就得下钥了。”

文乐这才起身。

江沼同文乐说了这一阵,精神好了许多,在床上躺了一日觉整个后背都有些僵,文乐离开时,江沼便坚持着下了床,将其送了出去。

直到文乐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江沼才回头。

昨儿进来时,江沼醉着酒,不知道陈温的寝宫是何模样,今儿清晨倒是匆匆地走过一回,却是没有心思去打量,如今一回头,见外屋的墙角处搁了一盏灯,那光刚好映在了墙壁上的一张画像上。

江沼眸子凝住,脚步缓缓地移了过去。

画像上的人,躺在那美人靠上,一身浅粉色长裙,一截脚踝隐现,正闭着眼睛单手撑着头,打着瞌睡,身后一排轻纱幔帐垂下,画得当是那清泉小院,而那人,正是江沼。

“这画上的人正是江姑娘,那年夏季江姑娘来东宫做客,在那椅子上睡着了,殿下本是过去唤江姑娘一同去皇后娘娘那用膳,见江姑娘睡的香甜,便也没再打扰,当日夜里回来,殿下便让奴才备了笔墨,做了这画像出来,奴才见没地儿放,便挂在了这里,算起来,已有一年的光景。”

周顺见江沼走到了那画跟前,便立马跟了上去,将这画儿的原委都说给了江沼。

江沼愣愣地立在那。

那回她倒是记得,后来醒来得知殿下去了娘娘那里,没有唤她,还好一阵伤怀,倒不曾想,他竟是来过。

大抵是生病,身心脆弱的缘故,江沼瞧着那画儿瞧久了,心头突地有些发酸。

那十年两人虽在一块儿,到底还是缘分未到,而这一场磨难似乎早就注定好了,两人之间平淡的太久,终究会有一场爆发。

虽说相识了十年,然两人真正相处却是在十年之后的这几月光景。

江沼盯着那画儿问周顺,“还有呢,还有什么。”

她突然很想听。

听他是如何走过来的。

周顺心里本就玲珑,江沼盯着那画像这般一问,周顺便也明白,半点不敢怠慢,忙地退后了两步拱手对江沼说道,“江姑娘跟奴才来。”

江沼跟着周顺的脚步,进了一间小屋。

屋里上了锁,周顺临时取了钥匙打开,门扇一开,周顺先抬脚走了进去,江沼跟着他的脚步而至,当场便愣在了那里。

周顺指着跟前木架上的一排琵琶说道,“这些都是殿下从芙蓉城带回来的,皆是十几年前的东西,殿下说不知江姑娘喜欢哪种弦线,便每种弦线都配上了,若将来江姑娘那把琵琶损了零件,还能从这上头拆走。”

周顺说完又指着屏障上挂着的一排五颜六色的发带说道,“殿下进芙蓉城的当日,便买了一根发带,那日江姑娘去王府听戏,那戏台子也是殿下为江姑娘而搭建,殿下原本打算在那时将发带送给江姑娘,却没想到几经波折搁到了如今也没能送到江姑娘的手上,后来殿下便去那店铺子,将所有的颜色都买了回来,说江姑娘喜欢什么便挑什么。”

周顺又上前将那屋里的布帘子掀开,后面的一排画像顿时露了出来。

满屋子的油桐花。

有开满枝头的,有落在地面上的,也有流进水渠里的,如同一场油桐花雨。

江沼心口突地一悸。

便又听周顺说道,“江姑娘离开芙蓉城的那日,殿下实则就后悔了,后悔自个儿放了手,当夜殿下拖着病从沈家老屋里出来,便全力整治瘟疫,日夜都未曾歇息过,为的就是自个儿能活着出来,再见一回江姑娘,好对江姑娘兑现了当初的承诺,殿下身上的瘟疫发作时,曾梦魇了无数回,嘴里喊的都是江姑娘的名字,江姑娘不知,殿下能熬过来,都是江姑娘给了他活下去的念头。”

周顺自个儿说完,眼圈都红了。

回头一看,江沼早已经是泪水满脸。

江沼走出那屋子时,神色涣散的厉害,身子本就虚弱,脚步带了些踉跄,素云扶着她进屋,屋里几盏油灯正燃的亮堂。

“殿下呢。”江沼坐在那床边突然问素云。

素云神色有些发愣。

黄昏那阵她将小姐说的那白果子告诉了殿下后,只见殿下转身就走了出去,之后便再也没瞧见,江沼同文乐说话的那阵,素云倒是出去问了周顺,“殿下还未回来?”

周顺说,“前头还有些政务,恐怕要耽搁一阵。”

素云当时听了没什,如今一想,便觉得有些蹊跷,往儿个一向都是周总管陪着殿下去大殿,今儿既然有政务,周总管怎的没去,反而是严青不见了踪影。

“到大殿处理政务去了,想必很快就会回来。”

素云能察觉出不对,江沼也能。

素云弯腰沏茶的功夫,回头就见江沼已从那床上起身朝着外头走去,忙地搁下茶盏同张嬷嬷一道追了上去。

追上去时,江沼正立在那白玉台阶处望着天色,此时的天已经黑透,漆黑的夜空里繁星密布,却是被宫灯给挡了光芒。

江沼突地问周顺,“殿下去哪儿了。”

周顺半晌没做声,便也知道瞒不过。

**

到了亥时,东宫门口才有了动静。

陈温从那马上下来,脚步没有半点耽搁径直往寝宫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今天就一更哈,心疼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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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宵禁一过, 宫门紧闭,东宫的灯火并不明亮, 过了门前的那几盏灯后,里头的光线暗淡,倒是能瞧见月色。

陈温的脚步从廊道上穿过,一身炫黑色绣白银祥云纹的衣裳,风姿依旧挺拔。

到了寝宫门前,突地明亮起来,屋里的一道灯火溢满了整个白玉台阶,陈温的黑色金丝纹筒靴从那台阶而上,隐隐地印出了些许污泥,门口的周顺见到陈温,忙地弓腰上前。

“睡了吗?”

陈温头也每回问了一声周顺,提步迈进堂内之后,倒也不用周顺再来回答,他要问的那人正立在他的跟前瞧着他。

江沼立在了那灯火旁, 莹白的小脸虽仍带着病态, 却不如白日的那番红潮满脸, 陈温走后不久, 文乐过来瞧江沼的那阵, 烧就已经褪了下来, 不过是身子还有些乏,气色没完全恢复过来。

“怎么站在这儿。”陈温眉头微皱,上前几步到了她跟前。

江沼仰起头看他,突地笑了笑,“我想等殿下。”适才从周顺那得知,陈温去了哪里之后, 江沼便也一直立在门外,几人轮番劝她,也没将她劝回去,周顺没得法子,便在屋里燃了一盏灯,让她坐在里头等。

夜色渐深,虫鸣声一响,那夜愈发地寂静。

所有人都安静地陪着江沼等,过了好久,才听到了那脚步声。

陈温凝着她脸上的那丝笑容,微微凑近了身子,确定闻不到半点酒味之后,目光便是一颤,问她,“在等我?”

江沼点了点头,“嗯。”

陈温又盯着她看了好一阵,突地将她打横抱起,江沼一身惊呼破在了喉咙,却是被陈温紧紧地一搂,抱往了里屋。

江沼没再说话,也没挣扎,只是将脸埋在他的胸膛。

陈温感受到了她的异样,虽不清楚为何,唇角却是抑制不住地扬了扬。

素云张嬷嬷没再跟着进去,陈温抱着她进了屋,将她放在了床榻上坐稳了,这才盯着她柔声地问道,“身子好些了吗?”

江沼抬头,陈温的脸就在跟前,不过两指距离,江沼轻轻地点了点头,目光没坚持一阵,终是瞥开,那神色却与往日不同,羞涩中带了几丝心悦。

陈温愣在那。

好一阵,陈温又才开口问她,“饿了没?”

江沼还未答,陈温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罐,递到了江沼跟前,“打开瞧瞧。”

江沼的眼眸颤了颤,顿了几息才接了过来,揭开了那瓷罐盖儿,虽心里已经知道了那是什么,然在瞧见满满的一罐子白果子时,还是忍不住眼眶一热,泪珠子滴了下来。

“如今还不是季节,少了些。”陈温见她低着头,半天没抬起来,以为是不合心意,便又说道,“待到了季节,沼儿想吃,我让人多采些回来。”

“殿下,够了。”江沼突地抬起了一张泪脸,紧紧地抿着唇,眼泪顺着脸庞而下,声音带着哭腔地说道,“殿下为我做的,足够了。”

芙蓉城那一万条人命,他一人背负在身。

她喜欢油桐花,他便将油桐花搬进了东宫,入了画,让那满屋子里的油桐花雨,常年不败。

那些五颜六色的发带,不仅仅只是一根发带,而是给了她选择。

满屋子的琵琶、弦线,无意不是他在替他自个儿赎罪。

替那段错过的那些岁月而赎罪。

替他曾经对她的疏忽而赎罪。

替他那十年里,从未了解过她而赎罪。

在周顺打开那屋子的一瞬,她才知,昨儿在清泉旁瞧见那两树油桐花时,心口的那股难受是为何。

是心疼。

那一刻她明显地动摇了,是以,她感到了害怕。

她想躲,将自个儿蜷缩起来,躲上一辈子,不再去爱谁,也不去再去接受谁的爱。

可两人的心头都未曾放下。

又如何能躲得过。

除了自个儿谁也无法体会,在这场感情到底是怎样的感受。

就如同堂子里挂着的那副丹青一般,她若不是今儿瞧见,又如何能想得到,他那日来寻过她,还未她做了一副画。

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能说出口。

她不能。

陈温亦如是。

此时江沼脸上的那神色,陈温见过,昨儿午时在清泉边上见过,很认真很理智,陈温的眸色微闪,手指微微颤了颤,终是将心口的那股恐慌和疼痛压了下去,抬去手去拭了她脸上的泪珠子,“别哭,不过一罐果子,你不用记着。”

江沼突地呜咽出了声,说道,“我会心疼。”

陈温的手指挨在她的脸上,没再动,神色带了些惊愕和诧异,只紧紧地看着她。

“我喜欢油桐,喜欢竹子,喜欢吃这白果子,这世间只要是个好东西,我都喜欢,殿下又如何能一一都满足。”江沼看着他,泛白的唇瓣,被水雾浸透,鼻尖因哭泣生了红,神色却是楚楚可怜,“殿下为我做的够多了,殿下若再这般折磨着自己,我也会心疼。”

昨儿她不过说的是酒话。

那荷花,那泥人,还有这白果子,有了便有了,没了又有何妨,世间万事,美好的东西何其多,过上一阵,她喜欢的东西,说不定又会变。

又何须他如此惦记在心。

又何须他如此来赎罪。

屋子里只有江沼的哭声。

那最后的几个字,清晰地落入了陈温的耳里,再慢慢地往心口钻去,不过一瞬的功夫,陈温犹如下了一层地狱,又突地回到了阳间,心口的疼痛还未蔓延开来,一股暖意,便窜满了全身。

陈温蹲着身子,久久地凝着她。

“沼儿说什么?”陈温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这番一问出来后,得到的回复又不是他想的那样,却又忍不住想去再听一遍。

江沼看着他,没有说话,却是突地将身子倾了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唇上被泪珠子浸过,起初还带着冰凉,然碰上对方的唇瓣后,不过瞬间就变得火热,陈温呆在那没动,良久,江沼才缓缓地松开了他,声音轻柔地说道,“我喜欢的东西,殿下都能满足,那倘若我喜欢上了殿下呢?殿下又该如何。”

那眼珠子里还擒着泪,望过来时,晶莹剔透。

这回陈温听明白了。

却还是盯着江沼迟迟未有反应。

“殿下......”

江沼刚唤了他一声,后脑勺便被一只手扣住,吻铺天盖地地落在她唇上,带着侵略和肆无忌惮的霸占,将江沼整个人摁在了床榻上。

片刻江沼察觉到了脸上突地多了几滴冰凉的水珠。

那感觉她熟悉。

无声无息的泪珠子,最是疼人,从心头一扎过,便会夺眶而出。

没有人能抑制得了。

待江沼从那阵窒息中缓过来后,便也没有再挣扎,由着他的唇落在她的脸侧,落上了她的下颚,再落到了她的颈项。

那衣襟处,才已在磨蹭之中,露出了一大片,白如雪,莹莹如玉一般,散发出了淡淡幽香,一朵盛开的荷花紧紧抱住的地儿,似乎藏着让人着迷的宝玉,陈温的手才覆上去的瞬间,江沼的手突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陈温抬头看着她。

四目相对,江沼瞧见了他眼里的血丝,和几分迷雾模糊的欲望,便也缓缓地松开了手。

陈温却没再动,深不见底的眸子渐渐地恢复了神智,变得清明,轻轻地在江沼的脸色落下一吻之后,便将她扶了起来,紧紧地拥进了怀里。

屋子里的灯火跳跃,那光晕朦朦胧胧,似梦似幻。

陈温的下颚蹭着江沼的发丝,沙哑地说道,“沼儿,我们是熬过来了吗。”

江沼的头擦在他的胸口,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熬过来了。

不想再去折磨他,也不想再折磨自己。

那一场感情,没有谁对谁错,到头来总不过一句,缘起而生,缘尽而灭,如今缘分又绕了回来,相同的人,却是不同的心境。

也当是,又重新活过了一回。

——重新再去爱一回。

两人那般相拥了一阵,直到江沼的胳膊肘生了麻,才终是想起了那瓷罐里的白果子。

江沼回头着急地在那床榻上寻。

纤细的腰肢突地从后被陈温又捞了起来,抱在了他腿上坐着,江沼红着脸闭上眼睛不敢去瞧见,却听陈温说道,“好不容易采来,你吃些。”

江沼睁眼便见那罐子正躺在陈温的掌心。

江沼接了过来,那白果子未到季节,江沼入口的一颗却并没有带酸,便也知道,这罐子里的东西,来之不易。

“多谢殿下”

江沼说了一声,也没抬头。

陈温瞧不见她脸色,只见腮边鼓动,轻轻地笑了笑,“一日都未吃过东西,这果子吃了,明儿也该好生用膳。”陈温说完,扣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又是突地一紧,直接将江沼贴在了他怀里。

江沼刚塞了一颗进嘴,突地被他这番一捏,不经意间溢出了一声羞人的闷哼,脸色瞬间滚烫,忙地往陈温身上一扑,将整张脸严严实实地埋进了陈温怀里。

“好吃吗。”

陈温被她这番一窜,身子往后仰了仰。

“嗯。”

江沼的声音细如蚊呐。

陈温突地偏头去瞧她,“酸吗。”话音刚落,江沼的下颚便被陈温捏住,不待她回过神,那嘴里含着的一颗白果儿,已被夺了过去。

江沼一张脸红成了猪肝,傻傻地看着他,突地从他身上起来,“殿下怕是要被我传染了去。”

陈温却是半点都未着急,唇角抿着一抹安耐不住的笑容,竟是没脸没皮地说道,“染了又何妨,沼儿给我治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章了,好一阵激动,然后抬头一看,三十万字不到,又沮丧了,正文还差个求亲,和对瘟疫剧情的交代,表哥的辞别,成亲,然后就是番外,因为每个CP的番外都会写,估计有十万字左右,宝宝不要着急,每个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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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打脸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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