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作者:起跃

江沼从小就喜欢太子陈温,为了他将自己活成了绿茶,终于在触碰到陈温的底限,伤害了他的心尖尖表妹之后,被陈温一怒之下退了婚。

所有人都以为江沼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三日后江沼却推开门,彻底放下了。

捂不热的冷玉,她决定不捂了。

*************

太子陈温一时嘴爽退了婚,以为自己并不会在意。

然而......

陈温:“那马背上的姑娘是谁?”

属下:“宰相府的四姑娘。”

陈温觉得刺眼。

陈温:“瑞王身边的那位姑娘是谁?”

属下:“殿下的前未婚妻,江沼姑娘。”

陈温有些烦躁。

炎炎夏日,她向他走来,脸上挂着灿烂迷人的笑容,陈温鬼使神差地上前,却见她目光淡淡地从他脸上略过,走向了他身后的瑞王,陈温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退婚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沼/陈温 ┃ 配角:《深宫争宠》求收藏 ┃ 其它:追妻火葬场

一句话简介:她越来越好看了,孤该怎么办

立意:历经磨练,依然相信有爱。

第1章

深冬腊月里的飞雪,刮在人脸上,寒凉透过皮层,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江沼从后山回来时,身上还滴着雪水,湿漉漉的发丝贴着鬓边,脸色冻得发青,掌心蹭破,血迹糊了一身。

素云差点吓晕了过去,颤声问她,“咱不是说好了,去殿下那里讨一副药回来吗?”

江沼的长睫上沾着几片雪花,

轻轻颤了颤,却没答。

只将手里的草药递给了素云。

屋里的一豆灯火燃在床头,江焕的烧还未退。

江沼催着素云去煎药,自个儿去换衣裳,然而素云离开后,江沼却不想动,煨在江焕床前的火盆边上,暖和起了身子。

湿哒哒的衣衫紧裹在身上,

江沼也没感觉到冷。

冻得麻木了。

香炉里的沉香燃尽,火盆里的碳灰也所剩无几。

大雪封山已有五日,

万寿观里的物资愈发紧缺。

昨儿要不是林家表姑娘也染了风寒,抢了道观里的最后一剂风寒药,她也不至于去爬一趟后山,在冰天雪地里去寻药。

适才素云口中的殿下,是当今太子陈温。

今日之前,还是她的未婚夫。

也是她真心喜欢的人。

素云问她为何没去找他讨一剂药回来。

她没告诉她,她去了。

——但他没给。

喉咙口突然割的生疼,江沼仰起头,眨了眨微红的眼睛,将那里头快要溢出来的水雾,又生生地倒了回去。

她虽不怪他,

但她还是会心疼。

去讨药之前,她曾宽慰素云,“就算婚事不成,以江家的关系,殿下总也不至于为难人。”

她怀着希望去。

站在陈温的门前,先禀明了来意。

谁知一向对她态度和蔼的嬷嬷,突然就换了一张脸,“江姑娘就别来了,莫说殿下觉得烦,就是咱们这些下人,这两年也看烦了。”

嬷嬷说这话的时候,林家表姑娘的丫鬟刚好也在门前守着,瞧见江沼,眼尾一挑说道,“江姑娘不是懂医吗,想要药材,去山上采就是。”

江沼立在雪地里,

犹如跳梁小丑。

飞雪贴在她眼睛下,迷了她的眼,江沼偏头往里屋瞧了瞧,道观不比皇宫宽阔,她这番站在外头说话,里头的人定也能听得到。

江沼立了一会,

里头的人并没有动静。

才转身往回走。

背后嬷嬷的议论声再次传进了她的耳朵。

“以往见到殿下,都是她自个儿不对,不是头晕就是乏力,今日倒是换成二少爷,江家这回八成会跑去皇后娘娘跟前哭。”

霎时,江沼的手脚就跟那冰天雪地一样,只余一片冰凉。

江沼才知。

从始至终,喜欢她的只有皇后娘娘。

陈温,包括他身边人,

都讨厌她。

退婚后,所有的事情都变了味,她对他耍的那些心机,往儿个人人都称赞撮合,如今就成了她死缠烂打的谎言。

此时她就如遭了狼的羊,最终被啃的骨头都不剩。

江沼后悔了。

若是自个儿能一早知道他厌恶她,她也不会傻乎乎地去对他解释,说她被林家姑娘摔碎的那根簪子,很贵重。

因此她才甩了林姑娘一巴掌。

“再贵重,能让你动手打人?”今儿她和林姑娘的事情闹到了陈温跟前,珠帘后陈温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语速温吞,不喜不怒,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剜了她心。

她记得很清楚,当初他分明不是这样说的。

七岁那年,她被人欺负,嘲笑她是没爹没娘的娃,更是拔了她头上的发簪戏耍她。

是陈温帮她将簪子夺了过来。

他告诉她,“别怕,旁人若是欺负你,你只需狠一回,给对方致命一招,下回他必不敢再欺负你。”

她照着他当初说的做了,他却又来说她做的不对。

江沼一时僵着没动。

林姑娘却很下得了脸,走到她跟前,先对她屈膝道了歉,“殿下可莫要责怪姐姐,这事原本就是妹妹不对。”

江沼实属见不得林姑娘的虚情假意,更不想让她挡了自己的视线,江沼伸手将她推开,隐约看到了里头的陈温抬起了头。

然而还没瞧个真切,林姑娘就跌在了自己跟前。

林姑娘“嘶”了一声,摊开手掌,掌心被蹭破了皮。

江沼傻愣地看着林姑娘跪在地上低声地哭泣。

珠帘内陈温的声音顿时带了冷意,质问她,“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江沼蒙了一肚子的冤屈。

捏紧了拳头,耳边只有自个儿的心跳声,艰难地呼出一口气后,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他,“那簪子......”

“倒是孤同你的婚事,惯着你了。”陈温说完,连屋里的林姑娘都忘了哭,一屋子的人屏了呼吸。

陈温也没让人失望,说的话惊了所有人。

陈温说,“既如此,这婚约可不作数。”

眼前的一排珠帘挡着,江沼原本就瞧不真切那张脸,后来眼眶里溢满了水雾,更瞧不清他的神色。

比起事后的剜心刺骨,

先窜上来的那阵耳鸣,更加让江沼难受。

江沼的腿一时站不稳,往后退了两步,靠在素云的身上,素云扶稳了她后,却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哭着求陈温。

江沼也没听清她向陈温求了什么。

偌大一个屋子里,皆是看戏的,就她和素云两人站在那,供人观赏。

“咱走吧。”江沼自个儿都看不下去,将哭地手足无措的素云,从地上拽了起来,声音很轻,仿佛只有唇瓣在动。

她见不得素云跪地求人的模样。

不作数就不作数吧。

簪子的事他恐怕早就记不得,亦或是记得,也不过是儿时的戏言,当真的只有她一人。

既然厌恶她,

她便放下。

她的感情,不需要去求谁。

就如同那药,

他不给就不给吧。

她自个儿不也采回来了吗。

素云煎好药进来,才见江沼一身湿漉漉地坐在那,根本没去换衣裳,一时着急,搁了碗就要拉她进屋,江沼却完全没当回事,让她将江焕扶起来,也没顾得手上的伤,亲手将那一碗药喂进了江焕嘴里。

刚喂完。

门前突然响起了几道敲门声,接着严青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江姑娘可还醒着。”

严青是陈温身边的侍卫,素云认得这声音。

素云愣了愣,回头看向江沼,

不明白这大晚上,严青来做什。

“就说我睡了。”

江沼疲惫地说道。

素云点头,前去开门。

谁知来的人不只是严青,太子也来了。

雪地里藏青色的一道人影,负手立在门前庭阶处,挺拔如青松,莹莹白雪一照,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素云赶紧又折回屋禀报了江沼,“殿下来了。”

江沼从臂弯里抬起头,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不过瞬间又平复了下来。

这才起身,开始收拾自个儿。

素云拿了白纱来。

江沼手掌上的那道伤口,被石子划破,碎石镶在肉里,素云瞧着都触目惊心,今儿林姑娘那假假的一摔,掌心虽也蹭破了皮,却及不上小姐这伤口半分。

素云红着眼眶,用纱布一粒粒地替她将石子清理出来。

江沼却嫌她动作太慢,夺了那白沙过来,眼睛一闭,直接缠了上去,钻心的疼痛瞬间蔓延了半个手臂,江沼疼的脸色发白。

却也没耽搁半分。

先前素云如何劝她都不听,如今不仅换了衣裳,还对着铜镜仔仔细细地将自个儿收拾了一番,抹了胭脂,上了唇脂,收拾完连问了几次素云,好不好看。

素云红着眼圈点了头,

说很美。

江沼才将裹了白沙的手掌拢进袖筒里,走了出去。

以往她见陈温,也会好好收拾自个儿,那时候是为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他。

如今不一样。

只是不想再让他认为,她是在向他卖可怜。

江沼挨着门槛边上站着,

陈温依旧立在庭阶上。

中间相隔五步远。

江沼对着那道人影行了礼,微微垂目,避开了他的脸。

从冰天雪里回来时她不觉得冷,如今从暖屋里出来,夜风一吹,江沼突然就感觉到了凉。

陈温往她身旁走了过去,停在她跟前。

低声道,“拿着。”

江沼瞧清了他递过来的东西。

一剂药包。

江沼眼睑颤了颤。

——没接。

见自己挨他太近,江沼又往退后了一步,脚后跟直接顶在了门槛上,再次对陈温福了福身。

“多谢殿下关心,江焕已无碍。”

曾经她想尽办法靠近他,

如今,她却只想回避。

药包悬在半空,顿了一瞬,才被收了回去。

陈温没走,

立在她跟前,也没说话。

江沼很想进去,外面风太大。

“孤屋里还剩了些木炭,待会儿孤让严青给你送过来。”

江沼这才抬起头来,对面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冷清如山涧冷泉,依旧瞧不出来半丝温度。

江沼心口猛地被揪住。

林姑娘曾对她说过,强别的瓜不甜,那时候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如今明白了。

就算他今晚不来找她,

她原本也不会去同皇后娘娘说什么。

感情讲求两情相悦,

以往是她不对,不该缠着他。

江沼的眼里带了些歉意。

微笑地说道,“臣女不冷,殿下还是自个儿留着。”

陈温的目光定在她脸上,瞧了一阵。

没再说话。

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江沼也回了屋。

一进屋,素云便赶紧将她拉到火盆边上坐着,捞起她的手,将那白沙重新拆开,仔仔细细地替她从肉里挑起了石子。

“人都是血肉长的,哪能不痛。”素云就着那袖口抹了一把眼睛,略带咽哽地说道,“宫里的人已经在疏理山道,小姐再忍两日,两日后咱就回家。”

其他的素云一句都没多问。

小姐父母去的早,江家虽有大房和老夫人护着,又哪里比得上父母。

小姐从小就懂事,

可越是懂事,就越让人心疼。

半夜时江焕醒了过来,一醒来就看到了江沼手上的伤,紧张地问,“姐姐这手是怎么了?”

江沼笑了笑说,“没事,雪天路滑,不小心摔了。”

可话说完,一转身,憋了一晚上的情绪,突然就没绷住,两行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乖巧的小可爱们,开新文啦!先放一章上来看看宝贝们喜不喜欢。(开篇太难了!连嗷三声啊啊啊!男主的设定不算渣,顶多是个狗男人,前期追妻火葬场,甜虐不时切换,后期只有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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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的报恩》

前世程寒碰到了一个被人欺负的小丫头,动了恻隐之心,买了回去继续欺负。

后来朝中大臣说,找到了前朝余孽。

程寒看着跟前这张无比熟悉的惨白小脸,笑了笑,“原来你是公主,朕之前亏待了你,给你个妃子的名分如何?”

两朝人马在城门前对峙的那一日,程寒看到城墙上站着一个身影,红如火。

小丫头回头冲他一笑,如一片落叶飘下了城墙,茫茫白雪中映出了一团血红,红的妖艳夺目。

小丫头死后的第五年程寒郁郁而终,再次睁眼,程寒回到了他将她初次买回来的那夜,程寒看着跪在自己跟前,褪尽衣衫的人儿问他,“皇上可满意?”

程寒起身将她扶了起来,替她披好了衣物,紧紧地拥入怀里,“朕满意。”

从此小丫头便知,皇上看上了她的美色,

渐渐地开始得寸进尺。

后来小丫头发现叔伯口中的暴君,脾气真好,直到有一日看到欺负过她的姑娘,被剁了手,小丫头才吓得花容失色防备地看着他。

程寒却将刀递到了她手里,“谁要欺负你,你剁了就是。”

第2章

两日后。

万寿观山下的那条雪路终于被清理了出来,江沼拖到最后一个才走。等回到江府,她被太子退婚的消息,已经传进了江家人耳里。

江沼没有父母。

二房剩下的就只有她和弟弟江焕。

这些年两姐弟,都是养在了老夫人跟前,江沼同太子的婚约还在时,老夫人慈眉善目,从未对江沼说过重话。

这是头一回。

“当初你还在你娘肚子里,就有了这门亲事,十七年了一直相安无事,怎就到了这节骨眼上,说退就退?”江沼从万寿观回来,人还没进屋,江老夫人早一步听了传言,直接去门口将她拦了下来,“皇后娘娘自来只同你亲近,你进宫去见见她,有什么事先低头,认个错,保了这门婚事再说。”

江沼就站在江府门前的台阶处,风雪刮在脸上,斗篷下的一张小脸被吹的通红。

江沼以往对这门婚事的态度,和江老夫人一样。

很喜欢。

江老夫人喜欢他的权势,江沼喜欢的纯粹是陈温那个人。

两人虽意图不同,但目的都一样。

江老夫人想让江沼讨好太子,江沼自个儿也愿意。

月头送药膳,月尾送糕点。

江沼及笄后的这两年里已经成了东宫的熟客。

半月前去万寿观请愿,也是江老夫人的意思,后来被大雪封在了山,两人都堵在了山上。

江沼才明白。

强别的瓜确实不甜。

“不去。”江沼站在台阶上,抬起头看着江老夫人,没有了光彩的眼睛,倒映出来的是当下的冷雪天,冰冷又透彻。

江沼的长相很干净。

放在人群中之中,定是惊鸿一瞥的姿色。

此时配上那双冰凉的眼睛,愣是干净的没有半点杂质,饶是江老夫人也看呆了,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江二夫人。

可就是这样的美人儿,却没能入得了太子的眼。

江老夫人一时没想明白。

江老夫人愣着的功夫,江沼已经进了屋,将自个儿锁了起来,谁也不见。

江家上下一时急的焦头烂额,到了夜里,老夫人更是放了狠话。

要么进宫去找皇后娘娘说说情,保住这门婚事,要么立马去芙蓉城沈家避避风头,免得退婚书下来后,丢人。

“将四姑娘的东西都收拾好,明儿个,是往东走还是往西走,全凭她自个儿。”

往东是皇宫,

往西是芙蓉城沈家。

江陵离芙蓉城,得要半个月的路程,先不说眼下是年关节,没有人往外走的道理,就这大雪天气,能不能平安到达沈家,谁也说不定。

外头的声音江沼都听见了,

仍旧没开门。

身子倚在床头,隔窗听着风声乱撼院前的丛竹,屋内灼灼烛火摇曳,素云立在她跟前,已经哭红了眼,“小姐,咱要不还是去求皇后娘娘吧,就算不为了婚事,小姐单是去求皇后娘娘,让老夫人别在这当口将小姐送出去,可行?”素云轻声地哄她。

万寿观的事,素云见证了所有的经过。

殿下那晚是来送了药,

可小姐已经不需要了。

比起这个,或许更让小姐绝望的是,那根被林姑娘摔碎的簪子。

簪子是小姐的母亲,江二夫人留给她的。

殿下却连句解释都不听,直接断定了生事的人是她,还退了婚。

小姐回来后虽一言不发,但从那夜小姐对太子的态度素云就看出来了,小姐没打算要挽回这门亲事。

如今他们也不去求亲事,

只求皇后娘娘能劝劝老夫人。

不要将小姐送去芙蓉城。

江沼没答,却是看着素云,问她,“以前我是什么样的?”

素云愣住。

江沼又补充道,“我喜欢太子的时候。”

说完,又不待素云回答自个儿抱着双膝,低喃了一句,“很丑。”

“既然都让人嫌弃了,我怎会再去献丑,往后,莫要再提进宫之事。”江沼看着素云,眼尾殷红。

往儿她就是仗着皇后娘娘的喜欢,才讨了一堆人的嫌弃。

况且,皇后娘娘再喜欢她。

毕竟也是太子的母亲。

她江家的事,

又怎么能求到她头上。

素云没再劝。

沉默了一阵后,素云低着头突然问她,“小姐当真舍得吗?”

小姐从小就喜欢殿下,

喜欢了十年。

儿时的喜欢带着对殿下的崇拜,

长大后的喜欢,便是男女之间的爱慕。

十年的感情,

岂能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江沼微微怔住,喉咙口又开始发紧,沉默了半晌。

——“舍得。”

又有什么可舍不得的。

十年里她心里爱慕的那个人,不过是她幻想出来的影子,她给自个儿编织了一场美梦。

她沉醉其中,不愿醒来,可当她知道了他对她的感情后,一切突然就风轻云淡,他脱离了她幻想出来的影子,所有的期待也跟着失去了光彩。

江沼将整张脸埋进了臂弯里,满头的青丝从她的肩头倾斜而下,灯火下,她蜷缩起来的身子,柔美又凄凉。

素云瞧着,眼泪又涌了上来。

“行,咱不去求人,咱们明儿就去芙蓉城。”

**************************

夜幕里的星散灯火,半夜才灭了光。

向晓素云掀帘,片片雪花迎面扑来,昨儿停了一夜的雪,这会子又飘上了。

江沼跟着起身,到了门前又回了头。

珠帘后香炉里的烟雾寥寥,一切都与平日里无异,江沼转过身,一头扎进了雪地里,今日走后,估计就得等到来年翻了春。

江沼没去同谁辞别。

江老夫人那里没敢去,怕惹祖母失望。

二少爷那里更不敢去,怕他护短,跑去祖母跟前闹。

然而到了门前,却看到了大伯母吴氏和二姐姐撑伞立在马车旁。

吴氏瞧见素云手里的那包袱时,脸色就变了,“我的姑奶奶,你可是想好了?”

江沼点了点头。

吴氏当着江沼的面,急得脚步打转,“姑娘,你可知你今年多大了?”

江沼垂目。

自个儿的年龄,自个儿岂能不知。

“十七。”

那纸婚约从她落地时就有了,然而,十七年了,也没将自己嫁进东宫。

江沼以往不明白。

现在知道了,因为太子不想娶。

婚事一退,先不论名声的好坏,就她如今的年纪,也不占半点优势。

吴氏担心的就是这个。

宰相府的姑娘,倒不至于说嫁不出去,可往后再议亲,这条件就得大打折扣,就算议来的婚事再满意,又怎能比得过东宫。

吴氏苦口婆心地劝她,“皇后娘娘之前就说过,只认你一个儿媳妇,那林家表姑娘虽说也是皇后的表亲,但也压不过你和太子有婚约在先,待日后你嫁进东宫,做了太子妃,她最多也就是个侧妃,在你之下,你又何必在这节骨眼上同她去计较。”

外头的那些传言,江家的人都听说了。

吴氏也知道。

说是江沼打了太子的表妹,太子护短,才要退了这婚。

谁不气,吴氏也气。

但往长远了想,这口气得吞了,换个想法,谁家没个三妻四妾,更何况是太子。

“听伯母的,先忍了这口气,去娘娘跟前掉几滴眼泪,娘娘定是心痛你的。”

吴氏掏心掏肺地相劝,江沼却没动摇。

江沼将手里的油纸伞往上移了移,露出了一双清亮的眸子,“伯母曾对沼儿说过,用眼泪换来的东西,最不牢靠。”

轻飘飘地一句话,顿时堵住了吴氏的满腹叨叨。

吴氏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再劝。

“四妹妹。”

江二姑娘上前一步,揽了江沼入怀。

她知道江沼很喜欢太子。

往儿个逮到她,动不动就是太子长太子短的。

那般心心念念着一个人,

到头来,却被退了婚。

从万寿观回来,江沼就将自个儿锁住了,她去找过几回,都没能进得去。

过了一夜,原本想劝她的话,就变了个样。

“是他眼瞎。”

二姑娘一说完,吴氏就惊慌地看了一眼周围,回头斥了一声二姑娘江燃,“你这嘴怎就没个把门的,那可是太子。”

江燃却没收敛,松开了江沼,憋着笑说道,“瞧吧,连娘都知道眼瞎的那人,是太子。”

“你个死丫头。”

吴氏没好气地瞪了江燃。

这一闹,江沼的脸上终于有了一星半点的笑容,“二姐姐,好生照看祖母。”

江燃说省得,“屋里这么多人,不用你操心,知道你会走,我替你多备了一辆马车。”

江沼跨过门槛一瞧,这哪只多了一辆马车,江燃连厨子都给她备好了。

“遇上大雪天,这路上恐怕得走一个月,中途要是没个落脚的店,总不能饿着肚子,该备上的昨儿夜里我都替你备好了。”江燃挽着她胳膊,送她上了马车,“芙蓉城里的水土养人,出俊男美人,说不定妹妹这一去,就能寻位如意郎君回来呢。”

江燃也就是对江沼说宽心话。

太子陈温撇开旁的不说,模样是万一挑一的人才,再加上情人眼里出西施,江沼往日将他夸上了天。

要再找出一个比太子更俊的,估计难。

“好。”

江沼却应了。

等到江沼上了马车,帘子落下,车轱辘动了,吴氏才想起来,赶紧追了两步,对马车内的江沼说道,“你大姐姐听说也回了芙蓉城,要是沈家那头呆着不顺心,你就去找你大姐姐。”

“好。”

江沼拂着车帘,红了眼圈。

自个儿是没了父母。

可在江家那也是个宝。

谁不心疼她。

大伯母算得上半个娘。

父母走后,祖母就将她和弟弟养在身边,哪会不心疼,不过就是想用这招来逼她,可她自己也想逼自个儿一把。

是她自己想去芙蓉城。

能避开退婚的风头,还能彻底放下那人。

马车快离开江家小巷了,二少爷才从江家门口冲出来,一路急奔,硬是追上了江沼。

“姐姐。”

江焕十三岁,个儿已经赶上了江沼,站在马车的窗户前,握住拳头紧咬着牙。

“我替姐姐进宫,去求太子。”

江焕说完胸口一阵起伏,嘴角抽动了几下,似乎立马就能哭出来。

姐姐不想进宫去求,

他去。

只要是姐姐喜欢的,他都给她讨回来。

江沼却笑了出了声,从马车内伸手刚好够到他的头,“求他作甚,求来我也不稀罕了。”

看着江焕痴傻的模样,江沼噗嗤一笑,“前阵子舅舅来信,说外祖母身子抱恙,我得去看看。”

呆愣了好一阵,江焕才回过神,“姐姐当真......”

江沼点头,“嗯。”

江焕不相信。

江沼再次保证,“放心,姐姐当真不喜欢他了。”

在万寿观时,江焕退了烧,听素云说起后,就曾要冲出去找太子,被江沼拦了下来。

江沼说她放下了,可那时江焕瞧见她的眼圈是红的,他便知姐姐那话多半是在骗人。

江焕恨自个儿太弱小,替姐姐撑不起台面。

婚事是御赐的。

若爹娘在世,太子岂能轻易就说出退婚的话,姐姐也定不会受了这欺负。

然而这回,江焕再看江沼,却是一脸的释然。

似乎真的就放下了。

“等我回来,给你带外祖母晒的豆腐干。”江沼冲他一笑,放下了帘子,心头的酸楚在车帘落下后,才浮现在了眸子里。

马车拐了个弯,江焕还傻傻地站在雪地中。

张嬷嬷立在院子里从头到尾看了个明白,回到屋里就对江老夫人说,“还是走了,二少爷都追出去了,也没能将人拖回来。”

江老夫人精神气儿卸了一半。

“简直就跟她娘一模一样。”脾气倔,喜欢一样东西时,满心满眼的都喜欢,伤了心了,说弃就弃,不带半点犹豫。

小时候江沼喜欢竹子,想在院门前种出一片竹林来。

日日守着那竹苗子,死了又种,种了又死,如此忙乎了两年,见没有一根活下来,就直接让人栽上了红梅。

后来还是江老夫人让涨嬷嬷偷偷替她埋了几只竹笋进去,才有了如今她屋前的丛竹。

“她爹娘要是还在,我断不会这般逼她,可她姐弟俩,从小就没爹没娘,将来能依附谁?嫁给太子是她最好的路,二夫人生前同皇后是义结金兰的姐妹,皇后绝不会亏待她,待她将来在宫中立了足,二少爷日后也能有个靠头。”

江老夫人说的激昂,说到最后,眼里就有了湿意。

“那灵位摆在祠堂这些年,名头是响亮,摸上去却冰凉,值不值当,自个儿心里最为清楚。”江老夫人情绪一上来,又提了江沼死去的父母。

张嬷嬷劝道,“这不还有老夫人疼着吗。”

“我这身老骨头又能活几年。”

江老夫人伤怀了一阵,慢慢平复了下来,才嘱咐张嬷嬷,“沿途给人传个信,当关照我江家姑娘的,都得关照上。”

去外头避避风头也好,免得堵心。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一章粗长的,嘿嘿!

自动感谢出了错。

手动感谢小可爱们的雷和营养液。

第3章

芙蓉城位于西南。

江沼此趟从江陵京城出发,马车先到江陵码头,便转为水路,等入江州后,再换乘马车,继而直抵芙蓉城。

大雪天再加上年关节,

出江的船只并不多。

冷飕飕的江面上也就江家一条船。

赶路的两婆子催了船家几回,问今儿到底还有没有船出航,船家不耐烦撂了一句,谁说得准,半月前出去的船还没回来呢,与其在这同我磨嘴皮子,到不如去同江家人说说情,瞧能不能搭上一段。

两婆子瞬间闭了嘴。

旁人家的船只还好,偏生就是江家的。

可眼瞧这都过了大半日了,也没见一艘船,两人最后还是磨磨蹭蹭地去求了人,刚一开口,就被张叔给拒绝了。

“江家的船不搭闲人。”

两婆子愤然地回来,气得不轻,心里的憋着的话一股脑儿地发泄了出来,“不就是刚被退婚的江家四姑娘没脸见人,出门避风头吗,耍什么威风!”

两位婆子原是林家三房王氏的娘家亲戚,特意过江陵来吃王氏的满月酒,眼下正往家里赶,出发的前一日,巧遇林家小姑子从五台山回来,便听说了江家被退婚之事。

太子打脸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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